“我睡着了还怎么抓你。”香织打呵欠,“非要去的话带上我,把‘我对不起香织,一天到晚给她添麻烦’吸烟刻肺。”
“……喂!什么叫一天到晚给你添麻烦,我自己能处理好!只是看一眼……”
“你信吗?我不信。”
“不是,别,放手……”
最后他不得不带上香织,所幸五条没有要一起去:现在这个咒灵飞得跌跌撞撞、两人在上面互掐个没完的狼狈样子,他可不想被一路围观。结果倒是香织越来越精神了,她还不如困着呢,至少那样子还可爱一点,真是……
“你看到了。没事。可以回去睡了吧?”
香织又打了个呵欠靠在他肩膀上,觉得有点冷又往他怀里钻,“你知道凶宅为什么价格低吗,排除咒灵因素影响,犯人总会在事后回到现场……”迅速困到没声。
夏油杰哭笑不得:他是犯人是吧,不过之前住的这栋酒店,听香织说过是比较便宜,说实话他觉得环境比新酒店好,至少没在里面遇到过奇怪的白人。
看一眼在夜色中安静伫立的庞然大物,棕榈树在行道两旁梭梭作响,少年心下一定,重新回到住处,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他再没关心过这事,直到在日本的家中,看到电视播放非洲某国爆发了大屠丨杀,他们先前居住又退掉的酒店成了座黑黢黢的废墟,烧焦的尸体即便打了马赛克依旧触目惊心,镜头转到另一处废墟,孩童的脸和成人一起死不瞑目地瞪向镜头,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当地人与游客爆发冲突,共计113名外国人在火灾中丧生。请前往当地旅游的日本公民尽快改期或撤离,有必要可向领事馆请求帮助……”
孩童的脸曾颤抖着从他手里接过黄金。
成人的脸则一路陪伴他们许多,并在香织相机里留下了笑容灿烂的合照。
虽然很难,但熟悉起来就能辨认出每一个人的长相。好比那个叫米格尔的家伙,长了一张瘦长的马脸,门牙很大,笑起来牙和额头都会反光……
“诶?杰,这不是你们刚去玩过的地方吗,好危险啊,幸好你们回来得早。”
夏油阿姨端详着黑丝绒首饰盒中色泽梦幻的粉宝石手链,低下头小心地扣到自己手腕上,笑容满面,爱不释手地抚摸,“粉粉的,还缀着桃心,我戴这个会不会太可爱了?这么大年纪,戴这么少女心的饰品,总感觉怪怪的。香织那孩子真是,非说我戴最好看……杰?”
少年破门而出,径直冲向那栋烂熟于心的小楼,看到香织在院子里带小朋友抓蝴蝶,纤细灵巧的蓝紫色昆虫停在她指尖,明亮的金眸笑起来像冰又像火,将他此刻濒临爆发的情绪重新按入水下,痛苦的割裂感自耳际淹没至发顶,世界在水面上摇摇欲坠。
“要安静。”他听到她说,“慢慢靠近。不要引起戒心。然后……一击必杀!”
“啊!飞飞……”小朋友一扑没抓住,跳起来挂在姐姐脖子上,小狗一样软绵绵蹭她,痒得香织忍不住发笑。
“咦?小悠在抓姐姐呀?好了姐姐被你抓住了,不跑了,不跑了,以后都留在小悠身边。夏油君?怎么了?你脸色好差。”
“没什么。”夏油杰勉强笑笑,感觉自己离水面又更远了些,气泡从口中脱离,在幽暗的视野中破裂,“时差没倒好,有点累,休息休息会好的。”
——他杀了人。
少年在夜里猛地睁眼,呼吸急促,黑眸快速转动在天花板上搜寻着什么,回神发现这是自己家,他抿紧唇,用力捶了一下床板,用手背遮住干净得令人痛恨的视野。
——他杀了人。
少年在黑暗中坐起身,用双手捂住脸,舌根苦涩地咽下了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后悔。
——他杀了——
“杰,我看你最近胃口一直都不好,是不是被吓到了?”夏油阿姨在分饭的时候,小声对来帮忙的儿子说,“要不咱们以后就不再出国了,安安稳稳在国内待着……”
“没有,天气太热了,确实没什么胃口。”少年接过碗筷,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家里的冰箱是不是坏了,我看地上老漏水。”
“对吧,你也觉得是坏了吧!你爸爸非得说是我平时没关好门,我打算这周末让人来修,但它已经很旧了……”
“换个新的吧,我买。”
“诶?用你自己的零花钱吗?不用,让你爸爸买,你有这份心妈妈就很高兴了,端过去吧,叫你爸爸吃饭。”
夏油杰开始更换耳扩,新换的银环将耳洞扯得鲜血淋漓。
他更频繁地接下咒术界派发的任务,吞咽下令人作呕的咒灵,用比呕吐物还要恶心的污秽惩罚自己。
这是他应该做的。他得赎罪。他不该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他……
“你有病?”
香织很快就察觉到异常,看到少年耳垂处新撕裂的伤口尚未愈合,深红的血痂在黑色耳扩旁凝结,他本人则消瘦了许多,清俊的眉目间满是疲惫,她拽着人就往游戏厅走,换好一大筐游戏币,抓着他的手往打丧尸群的街机上一拍,自顾自选了开始:
“你死了。你又死了。你死第三次。你死第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