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厮睡下不久,此刻正是恍恍惚惚,听见那拍门声,人虽醒了,可步子还慢悠悠的。
门栓缓缓落下,不等开门人站稳,门外冲进来数十名侍卫。
为首的一个手中晃悠着令牌,神情充满了不屑,“日你奶奶个腿,死到临头了还讲究这些开门的排场!”此人呸了一声,微微偏头,“来人,将嫌犯李闲捉拿归案,交由刑部处置!”
话音刚落,后头冒出来好些拿着封条的侍卫,在李府上下活动开来。
此时李与尘才将将睡下,昏沉中只听外面的吵嚷声一阵高过一阵,再要仔细听时,却被人大力晃醒了。
芳慧额头上沾湿了几缕头发,语态焦急,“姑娘!姑娘!快起来穿戴好!前院有人来!”
她顾不得刨根问底,立时扯了衣裳穿,“这是怎么了?”
芳慧一边帮忙一边道,“说是咱们大人犯了滔天的死罪,玉麟卫来抄家来了。”
什么!她动作愈发快起来,想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到底还是母亲聪明,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将自己置身事外,她咬紧了牙关,实在可恨,可自己不能就此算了,任人宰割。
李与尘迅速挽了个头发,“芳春呢?”
“她在院外盯着,怕外头那些人直接闯进来,坏了姑娘的名声。”
“叫她进来,从密道给福保传信,让他去找太子,要快!”
她拂开芳慧的手,目光坚定与镜中人对望一眼,那一眼中似乎充满着一股绝望的力量,叫她能挺起身子,坦然将门打开,匆匆往院里去。
二人赶到时,李闲官服被人除去,双手反扣在背后,眼神苍黑无光,朝李与尘瞥了一眼,又立刻转了回去。
她见如此,身体不受控制要向前拉住他,“父亲!”
那两个侍卫不等她挨到人,就亮出了腰间配件,“此人乃是朝廷要犯,不得接触。”
眼泪竟然是如此轻易的东西,毫无征兆便滑了下来。
玉麟卫的领队冷嗤一声,“这会儿倒是父女情深上了,凭你家吞的那些赈灾银,十几年里不知害了多少百姓,我还只当是李尚书无情呢,原来不是啊!”
李与尘不理会那人的阴阳怪气,可父亲闭上了眼睛,任由牵着走,玉麟卫人高马大,他两步才赶上人一步,因而短短一会儿便踉跄了几个跟头,不见了。
“李姑娘,别瞧了!”那人吊儿郎当,此时称她作李姑娘更有作践的意思,“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女儿,让我来看看你是什么好东西!”
说话间便要抬手抓她,李与尘往后一闪,眼角泪痕处还凉着,她心中憋着一股硬气,恶狠狠看回去,抬手抚了抚眼角,这全是无谓的挣扎。
领队觉察了她的眼神,“呵!瞪我!我家里可没有人干出这等下作之事!你说是不是啊!下作坯子!”
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芳慧要拦却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呛出一口血来。
她知晓自己是个弱女子,父亲母亲皆行事不端,可生而有罪者难道就该死么!李与尘万般委屈从长睫中窥见上天,身上仿佛有了力气,抬腿用力一蹬,正中那人裆部。
玉麟卫领队一个不防中了她一脚,面色铁青,将她甩在地上。
母亲说身上的痛楚何及心中一分,她眼下伏在地上,胯骨生疼,手心擦破渗出血来,才知道母亲原来从不曾吃过身上的苦。
丫鬟仆从跪了满地,家中的摆件被随意扔出来,在李与尘眼前粉身碎骨。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为何什么也没有!她凭什么该有呢!
此刻眼泪也流不出了。
“抄家抄家,就得抄个干净!这些小娘们身上也别给我放过,挨个搜!尤其是,李姑娘!”
她抿着嘴,身子发颤,原来这才叫大厦倾倒,任人宰割。从前所想,终究是天真。
口中长长呼出一口气,肋骨也连带着抽痛,自己好似一滩死水,污了身下这块地。
“住手!”
李与尘的眼里走进一双黄色官靴,他语调平平,音量却很大,整个李府都能听得见,可她此刻却在想,堂堂太子,也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草包罢了,他什么也不懂,也没经历过抄家的变数,论这点,她是要胜过他的。
“臣参见太子殿下。”
齐衡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起来吧。”
“殿下怎么过来了?”
“父皇口谕,李闲贪墨之事还未彻查,命你先将李府财物查抄,至于女眷,孤带走。”
“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
齐衡眸光一暗,“你是觉得孤假传圣旨?”
“臣不敢。”玉麟卫领队做了个手势,转身又想起些什么,“殿下,李闲重财,李府虽有私账,可那数目与赈灾银相比,只是九牛一毛,臣以为,若要查得仔细,李府女眷也不能放过。”
他的目光恶狠狠地抽了抽地上的李与尘。
齐衡负手在背后,玉麟卫不动声色扬了扬手中的令牌,“寻间屋子,她,孤亲自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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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狼狈。”齐衡坐在梨花木扶手椅上,云淡风轻地打量她闺阁中的布置。
屋子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