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犹豫,终究还是未说什么,跟在她旁边。
“每月一两银子五筐炭,行就这么定了……月姑娘?”
小厮赶紧朝观亭月见礼,顶着两团被冻红的脸蛋,“是您哪。”
她略一颔首,“白大人呢?”
“我家公子?他在的,您找他吗?来,这边请——”
果然有后门就是好办事,想当初在永宁住那么久,要见个知府还得上下打点,无所不用其极,银子花出去,连个门框也没摸着。
小厮在前面领路,很快就进了内堂后院,“公子在书房看卷宗,说是才到一处新地方,得从案卷开始了解。”
正交谈间,白上青的声音从房中传出,“余先生,你明知道官府征购这批粮是为疏通宕昌河渠所用,如此惠泽百姓的事,何必非得咬着价不松口呢。”
里面另有人话音浅浅:“白大人,我又没说不卖。咱们余家年年都是这个价,您硬要砍一成是个什么道理?要说修渠乃是朝廷拨款,这钱用不着您自个儿掏腰包吧?”
白上青:“……”
废话,那还不是因为上一任把钱败光了!
观亭月闻言看着那小厮,“屋里有客人?”
小厮约莫也是才发现,十分抱歉地赔礼道,“大概是余家的老板,公子应是正在和他谈事情。月姑娘你们不妨先去偏厅坐一会儿?”
她点头表示没意见,“也行。”
随后又在心里好奇,余家夫人的寿宴搞得这般轰轰烈烈,还以为东家是个年过半百,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子,不承想嗓音竟如此清越。
她同燕山两人自书房门前侧身而过,冷不防和房里的人视线短促地一交接。
对方言语占得上风,刚要再借机内涵新知州两句,眼神却在看到观亭月的刹那蓦地收紧。
白上青握着茶杯正琢磨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就见先前还游刃有余的奸商猛然拍桌而起,叫了声:“啊!”
他一手茶水险些泼对方一脸。
门外的人被啊得硬生生定在了原地,就这样和里面的人遥遥对视。
那青年一身华贵繁复的锦衣长袍,金冠束发,腰配玉环,翡翠的大扳指流光溢彩,整个人俨然一个行走“珠光宝气”。
白上青一头雾水地瞪眼睛里外打转,没明白这剑拔弩张地谈着生意,突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紧接着,就听这人几欲破音地叫道:“啊啊啊——小月儿!”
观亭月的双目顷刻间像是打进一束光,亮得无比鲜明,“大哥!”
“大哥?”
燕山看她的秀发在自己眼底下迅速一闪,人已飞快地转进了房中,毫不避讳地朝那青年人跑去。
他不由低低自语,“他就是观长河?”
观家的长子从自己入将军府起便已去驻守边疆,燕山见过他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差不多算是毫无印象。
观长河比观天寒还要年长三岁,算是人到中年,且直奔不惑而去了,但瞧着却一点不显老,更像个气质明朗的公子哥。虽也习武打仗,身上却没有观亭月那样的杀伐气,反而天然的带着点不拘小节的好脾性。
比如当下,他能够视在场的两个男人于无物,一把熊抱住自己的妹妹,先是一阵喜极而泣,后是一场感慨万分,一张面皮缤纷多彩变化多端,嘴里就没停过。
“亭月啊,你还活着!大哥总算找到你了,这么些年……呜呜呜……”
“家里好不好?过得好不好?”
“肯定不好,看看你,人也瘦了,小脸也憔悴了……肌肉却比从前还结实,没少揍人吧?”
观亭月:“……”
这个哥好不会说话。
“来,让大哥仔细瞧瞧。”观长河握着她清瘦的两肩,从上到下认真端详,不由得心疼,“吃苦了。”
观亭月神色一漾,却笑了笑,“有命在就好。”
“哎,是啊。”他默契地颔首,“命在就好。”
旁边被怔愣到的白上青终于明白过来,知情达理地一笑:“这位是你大哥?眼下好了,还未寻到二哥,先寻到了大哥,不错不错,是个好兆头。”
观长河双耳动了动,敏锐地从这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了什么,迎面又撞见燕山从外面走进来,立时把观亭月掩在身后,端起一副长辈的姿态:“慢着,你们和我妹妹认识?”
他严肃地戒备道:“不知二位每年的进账有多少银钱?”
观亭月:“……”
喂……
燕山照例回了一声爱搭不理的冷哼。
白上青倒是眼前精亮,答得十分顺溜:“我正俸每年有白银三百两,禄米两百斛,冬春两季各有绫百匹、绢百匹、绵若干,除此之外还有茶酒、薪柴、油盐酱醋各类津贴。”
观亭月:“……你也真配合他。”
燕山则意味不明地看了白上青一下,嘴唇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
而后他转过头端详观长河那身金光闪耀的装束,出声反问:“原来你便是余家的东家?巴蜀的首富?”
对方坦然地笑笑:“是我,我夫人是余家的大小姐。”
观亭月在心里想,原来你就是在外面大张旗鼓博美人一笑的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