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观天寒心头什么也没?想。
他甚至恍惚的以为,自己或许犹在梦中,非得要抱得再紧一些,再拼命一些,这个梦方才?不会散。
直到怀里徐和而无奈地传出一丝轻叹。
“……不都说了,让你以后别那么妄自菲薄的吗?怎么还是改不了。”
他飘忽难定?近半年的思绪,几乎是在听见这个声音,这个语气的刹那,缓缓归位。五官六感从未有哪一瞬如?此清醒过?。
观天寒松开手,握着金词萱的双臂,再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确定?自己不曾认错,却更加百思不解。
“阿萱,你……你没?死?”
眼见她浅笑着颔首,他只皱眉摇了摇头,“那你如?何?扮作金临的模样?你来山庄多?久了?怎么不告诉我?”
金词萱艰难地抿唇,竟被问得语塞了半晌。
“我……”
她遮掩地避开青年专注的目光,在一阵挣扎彷徨后,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我不敢见你。”
观天寒听得一愣。
对?面的姑娘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转眸凝视着他,进而抬起手来缓之又?缓地撕下?贴在自己左颊上的一大?块面皮。
被易容术所遮盖住的,是半张坑洼不平,颜色诡异的脸,伤口早已?长出新肉,可破损的皮肤却再难复原。
烧伤对?普通人而言本就是不可逆的重创,加之她几个月来又?未能好好调养,形容之骇,连在远处与官兵缠斗的观亭月余光见了,也不禁一震。
难怪昨日她不肯将妆容全数卸下?,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对?不起,天寒。”金词萱心怀戚戚地垂首,“我曾想过?对?你说出实情的,可我……我自己接受不了,我知道很?难看。”
“你就当是我没?来由地闹脾气吧……”
观天寒看见她躲避似的别过?脸,忽然伸出两手轻轻捧住,极认真的瞧了又?瞧,“不会啊。”
“我觉得好看的。”
金词萱虽知晓他是在说宽慰话,但讲得如?此生硬,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
“我是说真的。”他义正词严地打断,“不过?是一点?疤而已?,
你不还是你吗?”
“脾性没?变,言语没?变,会生气会高兴……这样就够了。”
他从来分辨不出衣裙上苏绣和杭绣的区别,认为京城带来的胭脂和桥下?小摊贩上买的差异不大?,上不上妆对?他而言也就是多?了点?颜色。
金词萱也同观亭月自嘲,说他对?细枝末节浑不在意。
可当下?,她忽然就明白了这种不在意是源于怎样的感情。
他无所谓她变成什么样。
只要是她就好了。
金词萱不由咬了咬嘴唇,在一片酸涩里故意打趣道:“可我身上别处还有些伤……”
“身上的,那就更不要紧了。”观天寒理所当然,“横竖也只有我能瞧见。”
……
金词萱的出现在乱成了一锅粥的混战中并不惹人注目,敌我双方依旧打得热火朝天。
可总有一两个帮不上忙的,在旁边无所事事。
和她一并躲在草木后的朱管事见到这夫妻二人久别重逢,惊得目瞪口呆。
“大?小姐?……是大?小姐!”
他立即喜出望外地反应过?来,朝乱哄哄的人堆喊了一句,“大?小姐还活着!大?小姐回来了!”
接着便要往山上去报喜。
金词萱目光锐利地一转,骤然从儿女私情中挣脱而出,冷声道:“别让他跑了。”
虽然前因后果一概没?提,可观天寒素来对?她的话毫无怀疑,他刀不在手上,闻言飞快踢起一粒石子,正中对?方脚踝。
离得最近的燕山见状,迅速夺下?一名守卫的长剑,狠狠掷出,将他连衣衫一起钉死在了地上。
这一套配合行云流水,堪称天衣无缝。
看样子,藏在金家的内鬼同样是个不通武技的文弱老书生。
“怎么?”
金词萱扯下?一节衣袖蒙面,似笑非笑地向他行来,“你在山庄里,还有同伙是吗?”
燕山在前,观天寒在后,两人只往那一站,一丈之内无人敢涉足,他便是插翅也难飞。
横竖撕破了脸,朱明索性不再争辩,他脑袋贴着地,偏过?一半来冷嘲道,“哼,你们金家不愧是以旁门左道起家的。
“你倒很?是会演。”
“失敬——我这点?演技,比起您来才?是甘拜下?风。”她皮笑
肉不笑地一抱拳,“您老情愿在金家蛰伏三十年,若非亲眼所见,只怕我爹也不会轻易猜疑到你的头上。”
“想来我要是询问幕后主?使,朱管事多?半打死都不会说,对?吧?”
朱明冷冷一哼,不为所动地梗着脖子。
他孤家寡人一个,无儿无女亦无妻妾,自认没?有任何?把柄可被他人拿捏,因此倨傲得无所顾忌。
“但您莫忘了。”金词萱居高临下?地俯身,“账本还在我手里。”
“要查出那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