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探对于笠月寻的态度转变,与其说是转变,倒不如说是已经理解了那时的她。
随着时间流逝,年纪增长,见到越来越多的人,接触到越来越复杂的事物,对于幼时寻的处境与选择也更加理解。
故友的离世是他心中高高悬挂的警钟,压下高傲的姿态,推理或是对待身边人都要谨慎而珍惜。
那次绑架案始终是他的疏忽,哪怕是在安子的提醒下,仍然未能兼顾好两个案子,让挚友陷入危机,找到时甚至脖子有勒痕,倘若晚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人总是在陷入危机时才会真正的在乎,他也是如此。
过去的事情远没有到达复杂无解的地步,她也并非那般别有用心,就算进入不熟悉的阶层也认真的跟随与学习着,永远坚定的与安子站在一边。
倒是他,幼时情绪的局限促使他放不下自尊,面对由安子拉近的关系始终别扭,甚至于为安子而吃醋,忘记了最初其实是他拉近的关系,更忘记了笠月寻有着所有人无法比拟、一下便吸引着他的闪光点。
现在既然回了国,也已经与寻遇见,他便是真心希望能够将隔阂消弭,还算来得及的年纪,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挚友。
——嘟嘟!!
再坐回车上时,白马探感觉到电话打来,他边接起电话边让司机师傅开车,没想到打来的是刚刚回去没多久的寻。
“寻,怎么了?”他问。
“阿探。”
电话那端吐露长久的呼吸,大抵停顿了好十几秒后,才恍如下定决心的开了口。
“对小安主动一点吧。”
“?”白马探一时表情困惑,“主动什么?”
“你对小安的情感,应该不止是朋友而已吧。”笠月寻的声音平静又低沉,仿佛正在叙述着认定的事实,“阿探,我说真的,倘若小安以后按照家族安排联姻,或……或和别的远不及你优秀的人一起,你不会懊悔吗?”
白马探才从笠月寻这一话语的冲击中反应过来,困惑愈加强烈起来:“啊,怎么突然说这个?”
“回答我。”电话那端的寻说话的语气分外严肃。
“……”白马探后靠着座背,目光放缓,似在认真思考着关于寻所提出的这个问题,比起她提出这些的目的,他正在整理回答的思绪。
“倘若要以联姻作为安的最终归宿。”他侧过脸,看向车窗外的目光似乎已经流转到更悠远的地方,“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这就是白马探的回答,尚且模糊未定,却有不容置疑的立场,倘若风崎安子有任何不幸福的可能,那么就算是多大家族的联姻,他都会尽全力阻止。
“还有啊,如果是安喜欢的人,那应该本身也有足够优秀的地方才对。”
电话那一端,正在自己房间里的笠月寻目光晦涩,指尖夹着的香烟飘起寥寥轻烟,背对着光投落在脸上的阴影中甚有几分戾色,嗓音压低的说:
“阿探,你知道我说的真正意思吗。”
借由手机得通话,庆幸未能被他看到的神情,也是完全负面的她,借由难闻的烟气压制,压制着死而复燃的某种情感。
在尚且懵懂的年纪,没有人能拒绝那时的白马探,那位高贵温柔的小少爷,被她渡以天使的光环,就像一束照入井底的光,是她所能触及最美好的事物,也是她跟随与学习的目标,哪怕后来重重矛盾,一再疏离,都无法掩盖心脏最为真实的加速与无法抑制的欣喜。
因为三人的朋友关系,所待在一起的时间最为长久,也正是如此,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白马探的心真正在乎的人只有安子,捧着最纯粹的真心喜欢着安子,彼此都将对方放在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位置,依照如此,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这本就是从小时候就已经既定的事情。
好在她有足够的眼色,从无数次他优先于走向安子的时候,或是下意识被忽视存在以后,亦是在所有人口中的顺理成章与天生一对的赞誉声中,将那颗萌生过情愫的狠狠掐灭。
那份感情本就是极大的错误,是过去岁月不该回想起来的污点,她抬起下颚吐露着烟圈,哼笑一声后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喜欢小安,就别再等了,趁着回国的时间追求她吧。”
“说什么傻话呢。”白马探对此只是轻轻一笑,似乎并不太在意,“怎么你还不清楚啊,我跟安只是朋友。”
怎么就是说不通呢。笠月寻皱眉更显烦色,真想撕下那张风度翩翩的面具,让他等到时候真失去和安子的可能而懊悔。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烟抽到最后一点,鼻息皆是苦涩,“到时候就不要后悔了。”
话说完后,她便挂下了电话,又再次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借着混沌的夜色点燃火光,随着轻烟出现,仿佛整个人也飘然起来。
她已经提醒了,本来按照正常轨迹发展,以他们各自的家世结合起来,无疑会财力权势顶尖级的双丰收,倘若到时候败给各差一节的服部平次,一起长大的人败给中途插入的黑皮小子,那么她一定会尽最大能力的嘲讽,嘲讽这个端着绅士架子以掩藏情愫的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