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谢卿语在半路被老夫人身边的齐嬷嬷给接走了。
行至主院祖母居住的康福堂,才发现谢元也在里头,坐在祖母旁笑眯眯地说话。
她们三房本就鲜少回老宅,这么多年也不过一只手能数得出的数。
多半是在正厅当个陪衬,再不然就是回西院待着。
不过毕竟是谢家的孩子,虽然没有太多温情,但谢老夫人也不曾过分苛待。对这种百年大族来说,其实已经挺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被唤到祖母的居所,谢卿语垂眸温顺道:“请祖母安,大姐姐安。”
“语姐儿来了。”老夫人原先漾出的笑容敛了敛,兴许是从未和这个孙女这样亲近过,竟是久久没有下一句。
谢卿语着急出来,穿了件湘色的短衫,素白裙摆偶尔被风卷起,和头上那只珍珠花簪相互辉映,老夫人恍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谢卿语的模样。
白白净净像极了菩萨身旁的小童,乖巧地唤她一声“祖母”。
齐嬷嬷见老夫人不语,出言提醒,“老太太,二爷刚从新山寄了些普洱回来,可要老奴为您新沏一壶?”
谢老夫人摆手,“不必,二郎回回就知道寄普洱,这些年喝都喝腻了,给元姐儿带回去吧!我还和语姐儿说会儿话。”
“哎!”齐嬷嬷走至谢元身边,“老奴带姐儿去库房选些好的茶饼,大爷平日最喜普洱,可别浪费了。”
谢元有些犹豫,那双微扬的桃花眼在老夫人和谢卿语两人身上来回了几次。
见谢卿语面色平静,想来是有办法应对的,于是才笑道:“那孙女先和齐嬷嬷去一趟,祖母可别偏心,若是给了三妹妹什么好的,之后我瞧见可要来和祖母闹的。”
“去去去。”老夫人双眼又弯了起来,“这小心思。”
谢老夫人精的很,哪会不知道谢元是怕她针对谢卿语,这孩子倒是有几分像小五,只要是谢家人便都愿意护着。
没过多久康福堂又安静了下来。
天边被揭起一层暖黄,外头竹叶晃动,随风作响。
“语姐儿,妳当知大家族立根艰辛,不只有各种为难还有大大小小的破事。妳是个聪明的,我思来想去,这般同妳直言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喜妳母亲,但老三喜欢。他自小懂事从没求过我什么,既然他坚持续弦我也就应了,但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肃穆的声音让谢卿语忍不住抬头,看着半头鹤发的老夫人,竟是没有升起一丝害怕。
她不会和长辈相处,两辈子加起来都是长辈缘薄。
谢老夫人没有把她指给郑裴,更没有干预她的婚事,这已经足够她感念的了。
“让老三收了妳跟妳母亲。”老夫人不徐不疾,透过她好像在看不同人,“我是有私心的。”
“人人都说谢家福泽深厚,五房全是儿郎,可谁知其中心酸?”
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赵嬷嬷上前替她添茶,不一会儿老夫人继续道:“谢家只靠小五一人太艰难,妳是大福之人,祖母今儿就想豁出这张老脸来求上一求。”
谢卿语连忙起身,“祖母,您这么说可是折煞孙女了。本就是谢家人,五叔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孙女自当全力相助。”
“老大已经有爵位傍身,虽不是什么有实权的官衔,但至少这一生是不用愁了。小五至今孤身一人还一身伤病,没人照料我终是不能安心,若以后当真回了京,我怕是得日夜担惊受怕。”
她这下才心头一紧,续道:“祖母的意思是?”
“我知妳不愿嫁予郑侯,谢家女娘本就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只是世事难料,妳只是被大甄氏看上无妨,但若是那郑侯直接上门提亲妳该如何?老三不过一昭武副尉,可能拒绝?”
谢卿语手心全是汗,眼神都有些迷离,过去的恐惧感涌上令她无法动弹。
郑裴和大甄氏,崔柔昭和周晴不仅是她前世的梦魇,如今竟还是纠缠不休,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掐在她脖颈上。
老夫人见她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轻叹了一口气道:“语姐儿莫怕,我既图妳大福之人的气运,又岂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但郑侯如今是中书令,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世族权贵可担的,只能是天子亲信、大庆顶梁,即便小五官阶上能压他一头,若真闹到御前去,对陛下来说左不过就是简简单单一桩家事,一道圣旨下来,妳可逃的了?”
见谢卿语呆愣不语,春枝不着痕迹轻拍她的后背,细声说:“三娘子,老夫人在问话呢。”
“祖母--”她一开口,声音便颤抖不止。
两行泪没有预兆地落了下来,滴滴答答地无法停止。
但她倔强,愣是没有抬手擦泪。
上次她就是被一道圣旨送进了郑府,这次若还是如此,她是不是又得死在那高墙后院之中?
“天爷……”谢老夫人瞪大双眼,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小五先前同我说妳不愿去郑府,我当只是搪塞一番不愿做妾,如今妳哭成这般模样,我都要以为郑侯是个会吃人的了!”
“也罢,祖母已想好对策,只是愿不愿意还得看妳。过几天小五会去老三家住一阵子,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