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温柔似水:“老爷,这外头之事……要作何处理?”
赵吉没有理会她的话,依旧闭着眼,沉默地转着手串。
啐,装什么心有城府运筹帷幄。赵夫人心想,要是真没大事就让我去睡一觉啊。
边想着,边倒了杯水,犹豫了数息,还是先把倒好的水放到了赵吉面前,而后才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喝一口。
门外佃农们的高呼声愈演愈烈,只是几家大户皆是默契地久久闭门不出,像是等待着什么。
沉重宽厚的木门被佃户齐力地撞击,一声声蓄力的口号逐渐统一。
无奈庭院深深内,衣冠齐楚们对此并无任何指令,门内家丁只得冒着冷汗,继续以肉身堵住濒临倒塌的大门。
有人心中激昂,因为将要到来的未知命运,这是押上破屋几尺,菽粟几斗的赌注;有人心中凄凄,因为将要到来的未知命运,这是或有的一场豪赌,成则不再苦于压迫,败则落狱流亡。
所有人都在等待时间的答案。
……
中秋圆月之下,鼓点愈发密集。
越昭的心和鼓点一同,跳得愈加重且快。
当她意识到什么,站起身高喝“禁军”时,为时已晚。
鼓点声掩盖住了行军的脚步,一群不知从何方而来的身着盔甲的士兵早已将大殿团团围住,殿内一时混乱不堪。
在重重黑色盔甲之外,走出了一个暗红盔甲的人,脚步略有虚浮,有些肿胀的脸像是泡在油罐里数十年的模样。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高座之上的越璟,仿佛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
在他出现的一霎那,原先慌乱嘈杂的大殿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瞬间所有诧异压过了惶恐。
“先太子!”有人低声惊呼。
越昭捕捉到了那一声惊叹,才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复又细细打量了这位从小代替自己身份在皇宫里长大的陌生人。
但这位先太子压根没有注意到越昭这个人,眼里愤怒的火框只装得下高位之上的越璟。
“越璟,我的好皇弟。”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长久未说话而产生的滞涩沙哑。
越璟睥睨着他,没有开口。
先太子眼中的怒火燃烧得更盛。
“呵,总归你如今的位子在今天也该坐到头了。”先太子挑起嘴角一笑。
越璟见到他没有诧异,也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反而像日常问候一样,不咸不淡地说:“许久不见了,越伯。”
“是啊,许久不见,看来我的好皇弟成为一国之主后日子倒是比从前好上不少。”
越璟突然笑了,笑得很凉:“确实好上不少,大概是比皇兄在地牢里的日子舒坦的。”
越伯怒目圆瞪。
“越伯,你以为这样正大光明地造反就能登上皇位吗?众目睽睽,名不正言不顺。”越璟慢条斯理地说。
“有何不可?只要你死了,这皇位只能是我的,届时众人如何纷说还不得屈服于我的权势。”
越璟依旧气定神闲:“那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一招手,不知从什么角落涌出了数量更为壮观的禁军卫队,以越璟为圆心,层层围护。
越昭有些僵直,愣愣地转身看向檀嬷嬷。
只见檀嬷嬷一幅了然于心的模样,显然是早就知晓了这出安排。
越昭忍不住自嘲一笑,一直是这样的不是吗。
越伯一声令下,他周身的护卫一拥而上,刀刃出手,毫无顾忌。
禁军卫队寸步不让,擐甲执兵。
越昭从未被这样的打斗场面正面冲击,当下脑子里只有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回放,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锈,发出铁器特有的直击灵魂的摩擦声。
她一退再退,和众多达官与女眷蜷缩在大殿的角落。
大抵他们这些人从未有过这样落魄的时候吧。越昭想。
刀剑交加、餐盘碎裂、布帛撕裂,各种破坏和毁灭的声音交杂。她身旁不知哪家的女眷时不时发出几声颤抖又气若游丝的低呼。
有些意外地,她发现越伯带来的盔甲护卫们比起禁军队竟然丝毫不显弱势,双方打得如火如荼。她原以为越璟如此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是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围剿稳操胜算的。
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若是越璟一时失手,自己要往哪个方向逃命。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内一片狼藉,忽然不知从何处跳出一个人擒住了混乱中最显眼的越伯,那人灵巧地躲避周身的攻击,双手依旧紧紧束缚住越伯,不带丝毫松懈。
他将越伯押至越璟面前,主帅被擒,越伯带领的一众盔甲护卫一时失了阵脚,不消片刻,双方胜负已定。
越昭这才发现,前头那位忽然出现扭转局势的是自己曾见过的那位胥参军胥从钰。
越璟不耐烦地皱眉,看向下首的越伯:“姬鸿呢?他在哪?”
“什么姬鸿,我不知道。”越伯挣扎,想要挣脱胥从钰的捆绑。
“你到如今还掩护他?”越璟的声音如坠冰窟,“难道你没发现,姬鸿这是故意把你往风口浪尖上送。”
越伯突然停止了挣扎,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越璟你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