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再明媚的笑容下,也掩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痛。
就在回眸那一瞬,看花不似花,抽刀断水水还流。
成长的路,有的人鲜花铺路、掌声为伴;但对大都数平凡的我们,却只能是脚踏荆棘、隐忍前行。
晓艾再也无法抑制内心那团喷薄而出的火焰。就像是一头饥渴的小鹿,穷尽全力奔跑着,哪怕明知眼前那一汪侵入心脾的绿并不是心心念念的救命甘泉,而是如火焰般燃烧的海水,却也只能义无反顾地奔袭而去。
原来,地球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过只是一张机票的勇气。
并未做过多的思考,在踏上回程的班机之前,晓艾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Rug。甚至只是在机场办理完乘机手续,才给苏菲打了个电话告知。
电话这头的晓艾虽极力克制着情绪,努力维持着平缓的声调。但一股难以明状的失落之情,混杂着愧疚的无言以对却依然哽咽了声线。因为于苏菲,除了那份一直都在的温度,更多的,是根植于心底,逐渐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份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守候和惦念。时移势易,时光流转,出身虽异,但实则殊途同归。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苏菲率先开腔,“回去看看也好。晓艾,你要是不着急回来,也许过一阵我也回国看看。”
“回程”这个词,仿佛在潜意识中早已被晓艾一键删除,又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温习了成百上千次的场景。
自18岁离开那个生活多年却并未留下太多印记的小镇,晓艾一路蒙眼奔袭着,却似乎从未想过脚下那条看似鲜花铺路,实则荆棘密布的小径,到底通向何方?她不敢想,也不能停!仿佛驻足的须臾间,脚底的刺痛伴着心间逐渐膨胀的迷雾就会将自己一口吞下。
每每临近假期,身边的友人都归心似箭,而晓艾却似乎从未纠结于“归程”?
“是那份离家的‘决绝’早在踏上前往异国航程的那刻就已刻入心底,还是在更早的时候?”晓艾每每在夜深人静的黑暗中,于久卧未眠的困顿中思忖着。“难道归途,真的是那么遥不可及吗?”
“但,为什么,梦境中恍然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小院儿,那个站在粗壮的大石榴树下高歌、欢跳的笑脸依然是那么鲜活!”
“也许最好的安排永远是追随内心,是时候回家了!”晓艾在心底暗暗下定了决心。
在万物生长的悄无声息中,晓艾终于回到了那个她熟悉却又陌生的小镇。白墙灰瓦,小桥流水,鸡犬相闻。。。看似墙内一人一狗、清风明月、无欲无求,实则暗潮汹涌。
飞机落地的瞬间,她迟疑了。
“是啊,离家之时,似乎从未计划过归期几许。”
这个传统而闭塞的小镇,仍旧固执地坚守着几千年的中华文明孕育了宗族文化,衣锦还乡是所有越过龙门的鲤鱼们的终极梦想。但今时今日,晓艾迷茫了。“什么是能给家族添光增彩的荣耀?是地位、权势还是财富?但如今归来的自己却好似两手空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夹杂着些许无奈和愧疚,汹涌向晓艾袭来。
凝望着出租车飞驰而过的窗外,晓艾迟疑了,甚至羞愧了:“怎么可以?难道,这一大片稀稀落落的金黄油菜田混合着坑坑洼洼的黄土就是自己离家十年的归路?那么温存的小桥流水,那么鲜活的的隔岸浣衣,今夕何夕?”儿时那些模糊的画面迅速占据了晓艾的脑海,又随即随着眼中飞驰而过的大片金黄迅速散落成点点粉赍。
正值油菜花由盛及衰之期,那一抹残存的金黄,也许正印证了晓艾此时无从言说的内心。
那一年,她十五岁,拼尽了力气,从那个杂乱无章、只剩下耄耋之气的小县城跋涉来到了省城。卧薪尝胆、孤独隐忍。省城,这个自她记事起就在母亲口中朝拜的圣地,化作眼前的这一小块方寸之地,似乎才是唯一能远离灰头土脸的人生的归处。
但颇具嘲讽意味的是,多年后晓艾发现他们这些“游子”心中升腾的,却是那股由弱及强的芬芳,那分明是故乡泥土的气息!身之归处,愿为神之安所!
在按响门铃的那刻,晓艾内心的时针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回程的航班上,她一路都在默默与自己对着话:“没有怨怼,自然就没有期许;没有了期许盼望,时光就能永远尘封。”
眼前还是十年前离家时的那扇老式防盗门,多年的汗渍摩擦、尘埃积垢早已将它打磨成了暗淡的黑褐色。铸铁框架上的一条一条的金属隔断后,仿佛又露出了那双童稚却坚定的眸子。内侧的木门上漆面早已暗黄,伴着些许磕碰,夹杂着一道道黑色划痕。岁月,就这么静静地流淌着,雕琢着。
随着“吱呀。。。”地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仍旧还是那双清冷的目光。晓艾胸口滚动着热流,仿佛瞬间就会喷薄而出。
手扶门框,满眼讶异扫视着晓艾的妈妈还是印象中那个气质不俗,但眉目冷淡的女人。眼前的她身着宽大的家居长袍,头发束在脑后,暴露了明显后移的发际线。一丝丝白发夹杂在鬓间,竟好似穿越时空般瞬间蹉跎了时光。妈妈身姿虽未明显发福,但未施粉黛的面容却灰黄暗沉,交杂的鱼尾纹散落在下垂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