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原本克制住了与虞九阙牵手的冲动。
但挡不住板桥街上的人流着实太多,他们行走其中,一时不察便会被冲散。
这还是秦夏来到此地后第一次直面齐南县的繁华,不愧是平原府下辖的第一大县。
虞九阙同样从未来过这等地界,在又一次差点被挤到一旁后,秦夏低头瞧见拽住自己衣摆一角的小哥儿,想到了那夜勾住自己被角的手。
罢了。
秦夏想,就算想和虞九阙少些牵连也早已晚了,哪里就差一次牵手?
“抓紧我。”
他朝虞九阙伸出了手掌,小哥儿的手比他小一圈,二人紧紧相握。
于是走得更慢了。
他们在人群中穿行,时不时因为一些小摊而驻足。
时下“夜市”又称“鬼市”,不少人以此为生,日间高眠,暮时方起,夜间上灯后各自糜集。
虽名为“鬼市”,实则并非卖的都是白日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像是瓜菜蔬果、锅碗瓢盆、筐子毯子、泥人小鼓、针头线脑等,不一而足。
想要看不那么接地气的,倒也有。
古玩字画、文房四宝、陶器铜器、旧钱币及古籍书册等亦可寻到,当然能不能淘换到好东西,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路过一处,但见摆了张小几,上铺红布,衬得一面的银首饰奕奕流光。
打银的匠人带着工具,有什么摊子上没有的花样也可现场制作,或是拿了银首饰熔了改样。
秦夏迈不动步子,拉着虞九阙停了下来,信手拿起一根银簪问价道:“老板,怎么卖的?”
“那一排簪子都是八钱银子,再往下的五钱,最底下那排三钱半。”
银匠正在敲打着一条银镯,闻言抬起头来答话。
夜市都是篝灯交易,避免有人趁机偷鸡摸狗,或是在银钱、货物上做手脚。
秦夏就近对着灯看了看,发觉这价格高低,应当与银饰的纯度及工艺都有关。
“小兄弟,你眼光好,上来就拿了根最贵的,是给你夫郎选的吧?”
摊主恭维着秦夏,后者笑笑,拿着簪子往虞九阙头上比划。
银簪精致打眼,哪个小哥儿不喜欢,虞九阙却摇摇头,“相公,这个太贵了,还是不要了。”
一根就要八钱银子,他们卖两天吃食才能挣得。
如今又是要为了租赁铺面攒钱的关口,勒紧裤腰带还来不及,哪里能让秦夏浪费钱在这些个物什上。
秦夏则早就看虞九阙头上的木簪子“不顺眼”了。
那根木簪是成亲之日,原主被方蓉催着上街胡买的,意思是娶人过门,总不能素面朝天没有半点添妆。
原主哪里懂这个,就挑了根乍看和筷子无异的木簪,还被人忽悠着花了一钱银子。
后来秦夏一来是忙,二来是总觉得送人东西这等行径太过亲密,不是他该对面前这位书中“反派”做的。
然而今晚,他想冲动一回。
“我既花得出,就说明赚得回。”秦夏将虞九阙往摊子前轻轻一带,“瞧瞧喜欢哪个,假如让我来选,择了你不喜欢的,银钱反倒白花了。”
虞九阙推不过秦夏,只好垂眸看去,他想着既然秦夏非要买,那能省则省。
手正要往最便宜的那排伸,却被秦夏捉住手腕。
“这些咱们不要,选上头的。”
虞九阙无奈地看了秦夏一眼。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选了一根五钱的簪子。
样式是虞九阙喜欢的,直簪顶端镌了三两枝条,上头点缀一枚小柿子。
“这叫做柿柿如意,过年戴也应景呢。”
银匠收了银钱,笑得满面春风,今个儿运气好,刚出摊没多久就开了张。
他这话一说,虞九阙如何也不肯现场换上了。
“这东西贵重,丢了怎么办,还是留着过年再用。”
秦夏说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小哥儿把簪子贴身放好,恨不得走几步就摸一摸。
而后且走且逛,在卖碗碟的摊子上给大福挑了两只当食盆和水碗的瓷盂,往前几步,虞九阙又蹲下来选了些绣线和彩绳,以及一捆布头,可以随意拿来缝些小玩意儿,或是给衣裳打补丁。
夜市上的摊位皆有区域划分,略过卖这些零杂日用的,便可嗅到空气中阵阵缠绵的食物香气。
“我觑着这边入夜的生意,倒是比咱们晨起时更热闹些。”
虞九阙见不少摊子前都排着数人,叫卖声不绝于耳,不由惊奇起来。
平日里这时候,他和秦夏多半已经快要用完晚食,再忙上一阵就洗漱安寝了。
反观这边的架势,怕是能闹到下半夜去。
“不止如此。”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秦夏留心着摊上所售吃食,开口道:“你听这些吆喝声,灸猪肉、水晶鲙、羊脸肉、炸酥鱼儿、糖缠果子、蜜煎果子……这些荤食甜食拿去早市上,可无人舍得买。”
这就是二者之间的区别了。
早市也好,午市也罢,除却兴奕铭那样的“吃货”,大家在街头随手买的吃食,多半单纯为了填饱肚子,自然以尽可能便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