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冉明茱这么说,纪逐渊并没立刻反驳,同样装模作样地颔首叹出一口气:“‘姐姐’也知道我明天要赶回剧团。”
复又惺惺作态地捏住眉心,仿佛颇为感慨:“明晚还是屿城站首演,结果在‘姐姐’家,连床都不能睡。”
听见他这么说,冉明茱也跟着一起蹙眉抿唇,好像真的在绞尽脑汁认真思考:“没事,出了小区过马路就有酒店,我帮你订。实在不行,顾衡家不也在这个小区。”
四目相对拼演技时,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纪逐渊简直被冉明茱一番攻防气得发笑,眼看着时间不早,终是哑然失笑,摇头妥协:“我睡沙发。洗澡。”
接着才耷拉着拖鞋,缓步走近书房,抬手敲了两下房门:“杭沁,我行李箱在里面,拿东西。”
还等着看好戏听八卦的杭沁硬是过了半晌方才不情不愿地开门,盯着纪逐渊上下打量许久,又越过他的肩头和冉明茱对视两秒,指指纪逐渊表示疑惑:“你们两别扭这么多年还没在一起啊。”
她的话仿佛平地一声惊雷般炸开在冉明茱并不算大的公寓内,纪逐渊拎起行李箱的手闲不出空,只用另一只手肘撞在了杭沁背上一下。
被撞的某人却只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他,根本没考虑要给他留面子:“你不是还没追到手吧?”
复而又紧接着发出嘲笑:“嘁,纪逐渊,你好菜啊。”
纪逐渊也是服了杭沁这口无遮拦的个性,本想装作没听见她的叽里呱啦,淡然又随性地离开书房,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猛然从他腰间一推,逼得他差点一个踉跄摔成狗啃泥。
他回头怒目而视,谁知杭沁仍然不住口:“不会吧,纪逐渊你高中那会儿都比现在胆大,你不会还没告白吧?”
不等纪逐渊反应,他便被杭沁顺势推出书房,仅听见背后“哐当”一声,连带着周遭空气都跟着震动起来。
冉明茱原本懵了几秒,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揉揉鼻尖,对上有些尴尬的纪逐渊,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会局促。
她没由来地低笑出声,下意识抿起下唇,似乎在斟酌着什么,良久,终是一言未发。
“冉明茱。”
赶在她进入卧室之前,纪逐渊倏地开口,冉明茱抬眼,突然发现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叫过她的名字。
因此她也难得不再不耐烦,好整以暇地放开扣在卧室门把手上的手,静待他继续说。
“你到底怎么想。”
这句话早在六年前他就想问了,一直憋到今天,反倒要感谢杭沁逼了他最后一把。
冉明茱微微眨了下眼,其实没太明白:“想,什么?”
纪逐渊被她这副模样逗得想笑,扯了半秒唇角方才无奈继续道:“咱两的关系。”
说罢又怕她懂装不懂又可能真的不懂跟他兜圈子,索性又加了把火:“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想跟你在一起。你怎么看。”
被人告白对于冉明茱而言,经历得不算少。但被自己一直视作麻烦弟弟的人告白,确实有几分猝不及防。
“等会儿。”
冉明茱重新抓住卧室门把手,稳住自己身形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噤声:“你说你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
“对。”
纪逐渊垂眸,不自觉迈步走得离她更近些,冉明茱反倒下意识后退几分。可转念一想,她忽然又发现,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那么这些年以来,纪逐渊所有诡异又令她嫌弃不已的行为似乎都有了合理解释。
恍惚之间,冉明茱心底蓦地漏跳几拍,她有些僵硬地和他对视,支吾着解释:“但,但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事。不,不仅是你,包括旁人也一样。”
站在讲台上一向妙语连珠的冉明茱恐怕是这辈子头一次说话这么不连贯,半晌才憋出最后一句结论:“更何况,咱们是姐,姐弟。”
暗自将这份心意按捺着纠结许多年,纪逐渊本以为冉明茱一定会非常明确地拒绝。左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被她拒绝,他再努力追就好。
但他压根没想到,眼下情况却并非如此。
怔愣着听她认真说完,纪逐渊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回复,只灵光一闪,说出的速度远比脑子快:“你睡我的时候,也没当我是弟弟。”
冉明茱最怕他有事没事把六年前那件事挂在嘴边,非常无可奈何:“都说了喝多了,也跟你道过歉了。”
“喝多了也不影响,”纪逐渊满口都是道理,并不介意帮她把那天晚上再仔细回忆一遍:“你知道是我。”
……
大四那年暑假,喜迎大学毕业的众人从祖国各地返回三水市,在原来高中班长的吆喝下组织了一波高中聚会。
当天晚上来的人不算多,大约十几个,确认地点后冉明茱和纪逐渊从家里一起出发,途中还顺道捞上了郑云科。
郑云科从小不喜欢学习,也从来没想过继续深造,于是早早签约了在屿城的工作,七月就要去报到。
他一路上都十分不舍地搭着纪逐渊的肩膀喋喋不休,从两人自幼的革命友情聊到现在,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忽然道:“我今天才听说,原来林晓念也申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