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读论文结束返回座位时,冉明茱一眼就看见了会场后门站立的纪逐渊。
想起两人最后在屿城的不欢而散,尤其是她还说了那么严重过分的话,冉明茱其实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地追着不放。但在犹豫两秒后,她还是放下电脑后径直向后门走去。
原来这人昨天半夜驱车离开南京,是来找她。不过:“两个小时车程,你也不至于开夜车。”
纪逐渊闻声愣住,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时刻都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单纯眼眸,眼眶下的阴影更显深邃。他揉揉眉心,倒是很诚恳:“我看到会议议程上你的宣读从八点半开始,我怕早上起不来,先开过来再说。”
但:“你怎么知道我连夜过来?”
冉明茱想到昨晚的爆料消息,不由皱起眉心低声道:“微博超话看见的,现在八卦记者跟你好像跟得挺紧。”
本是想提醒他注意个人隐私安全,听在纪逐渊耳里却完全跑偏了重点,眼底难掩惊喜:“你还看我超话?”
“顺手点进去的。”冉明茱示意纪逐渊不要堵在会场门口,指了指会场后排空着的座位:“旁听可以坐着,储越凡今天也来了。”
听见储越凡的名字,纪逐渊明显变了神色,下意识扫视会场后方一周,目光锁定正翻看会议手册的储越凡,没好气道:“他从屿城专程过来听你发言?”
冉明茱无语,看在他风尘仆仆赶路的面上,难得好耐心地解释:“他过来这边参加婚礼,我们刚好在飞机上巧遇。”
话音未落,储越凡似是有所感应般抬眼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随即起身主动向纪逐渊打招呼:“刚才看明茱往后门走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纪先生来了。一起坐吧,这么巧,中午总不至于带我们两个大男人蹭会务餐?”
他说这话时笑眼看向冉明茱,一副十分熟络的模样。冉明茱也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只道:“昨天听说N大后街有很多学生们爱去的小店,我下午还得过来参与会议,可以就近吃那里。”
纪逐渊虽然对冉明茱的要求没什么意见,但他显然看储越凡哪哪都不舒服,等到冉明茱坐会与会席留他和储越凡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这种不舒服自是越来越严重。
好在比起储越凡而言,纪逐渊对冉明茱专业的了解确实要略胜一筹,尤其涉及到国内外各国各族仪式歌谣的部分,他至少能辨别得出门道。
冉明茱一边听取他人论文的有趣之处做些笔记,一边和身侧同行偶尔低声讨论,时不时地还回头瞟上纪逐渊他们两眼。
比起明显神游天外的储越凡,冉明茱更惊讶于纪逐渊认真的神色,不过眼下这位学者正好也讨论的是古代楚地诗歌与当地民俗的互阐,对他而言应该不难理解。
感受到冉明茱的视线,纪逐渊从大屏幕所展示的幻灯片上收回了眼,冲她露出大白牙,仍旧是一副傻样。
冉明茱转过身,指节弯曲蹭了蹭鼻尖,并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尽管她和纪逐渊两人都闭口不提之前发生的诸事,反倒是储越凡察觉出他两之间隔着层别扭,但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傻子,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饭后储越凡非要尽地主之谊,冉明茱不好总是推辞,纪逐渊便也顺势而为,接受了储越凡一番好意。
三人漫步于校园中,因着还在暑假,加上N大也不是什么旅游必去的全国最美校园,所以校内很清冷。午后夏日泛着蝉鸣,除了偶尔路过几辆飞驰的共享单车外,几近无人。
储越凡答应了亲戚下午要去看看婚礼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走到会场附近校门处便主动向他们告别。
看得出纪逐渊很开心他的离开,冉明茱则保持着她一贯的友好态度:“等回屿城我再请你吃饭。”
“没问题。”
哪怕走出很远,储越凡依旧能清晰地听见纪逐渊的不满:“没什么好请的,你不能和他单独吃饭。”
他不由叹了口气,只道这世上好姑娘都被人看得紧,自己终究是没什么机会了。
目送储越凡上了的士离开,冉明茱侧首瞟了纪逐渊两眼,并不想继续搭理他的吵闹。
纪逐渊也不以为意,牛皮糖似的继续跟着她返回会场,非常配合地坐进了后排旁听席位。
冉明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终是忍不住出声:“大明星不需要排练和工作?”
“请了两天假,等你明天上午会议结束,还可以在苏州玩半天。”话毕不等她回应,又紧跟着提出建议道:“今晚去七里山塘怎么样。”
冉明茱被他哽得一时没能脱口拒绝,纪逐渊于是不慌不忙地打断了她的思考:“那就这么定了。”
好,吧。
开了一天学术会议,冉明茱晚上的确想出门转转,常在微博上刷到山塘街的美食,去一趟也算不虚此行。
江南街巷,小桥流水,若能再伴上淅沥小雨,当是再美好不过。而当热情的老板娘端上焖肉面放在冉明茱面前时,窗外蜿蜒的河面上竟真在忽然间泛起点点波纹。她有些诧异地打开手机查看天气,原是要下一个小时左右的阵雨。
余辉渐退间,夜色逐渐侵染整个老街。
路灯下的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