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荷大概猜到为什么是晚自习,晏何争的手机应该不在身上,中午宿舍不开门,只有下午下课后才能回寝室,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有二十分钟,时间很充裕。
原荷去一班找他这个事情,对她来说并不难,但下午发生了两件事,让她不得不做足心理建设。
下午仍有一节数学课,老黄没来,她哭着从班级冲出去直到现在,原荷没见过她,她罢课了,班级里没有老师,总归有人沉不住气。
陈木桃是广播站的成员,在班里发言有一定的分量,有一个小团体,几个姐妹一直拥护她。
此刻,她像是顾全大局的班干部一样,走到原荷旁边,尝试跟她商量:“黄老师没来上课。”
原荷沉默,不知道说什么。
陈木桃又说:“你去跟她道个歉,这个事儿就过去了。”
原荷心里纳闷,为什么一个老师在讲台上公然讥讽“一个女学生做事掉价”“单亲家庭的孩子叛逆”理所当然,她回嘴说“老师不尊重学生不配当老师”,她就成了无恶不作的恶煞。
这件事发生在学校,冠上辛勤园丁、无私奉献的称号,老师都是好老师。
而原荷就是那个不听话的坏学生。
场面僵持着,拥护陈木桃的几个姐妹开始躁动。
“因为她老师都不来上课了。”
“还不去道歉。”
陈木桃恶狠狠地瞪了原荷一眼,声音小却足以让整个教室听见:“一颗老鼠屎,整个班级都跟着遭殃。”
解涵听不下去了,站起来跟她们叫板:“平常也没见你们几个多爱学习,都是同学,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
原荷回头感激地看了解涵一眼,摇头示意她“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千万别动怒”。
陈木桃腾得站起:“老师都没来,她怎么有脸坐在这。”
马意维从胸腔里传出男低音:“行了,吵什么。”
那几个女生都知道马意维和解涵是青梅竹马,解涵又和原荷是闺蜜,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最后,陈木桃撇着嘴离开,独自去办公室找了老黄,把她请了过来。
老黄站在讲台上,眼皮褶皱多了三折,咳嗽了几下,清了两分钟的嗓子,操着嘶哑的声音开始讲课。
在这个过程中,原荷看到陈木桃回头瞪了她好几眼,意思是老师操劳如此全是她害得。
可能是由于这件事没有出最终结果,一整节课下来,学生们安分守己,课堂气氛十分平静,无人交头接耳。
临近下课,老黄只字未提原荷,而是宣布了另一件事:“联考成绩出来了,一会儿班委把成绩单贴墙上,大家可以看看同学之间的差距。”
她接着分析:“咱们班第一名在校内排147名,全省的排名更靠后,这次联考第一名是咱们学校的,他的答题卡被贴在了校园公告栏,空闲时间可以去参观一下。”
同学们凑趣:“谁啊?”
“一班的晏何争。”老黄絮絮叨叨在课堂上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所以大家还是要努力,即使班级排名靠前,几个学校一比,马上显露出来劣势了。”
对于晏何争,原荷早知道他是尖子班的学霸,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的实力。
“江守中学”历来在联考中处于中等资历,从未有学生考进过八校前十,而这次他直接考了八校第一,“江守中学”名声大震,全是因为晏何争打出了名号。
下课铃刚响,老黄拿起书本准备出教室,朝教室窗边喊:“原荷,出来一下。”
原荷递给解涵一个放心的眼神,徐徐走出教室。
老黄站在走廊外,一点不介意人流的参观,像是得到了谁的支持一样,怙恩恃宠道:“学校会对你通报批评,希望你以后改过自新。”
原荷刚想反驳,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定她的罪。
老黄旋即又说:“你以后如果还是这个态度,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会管教你。”
原荷心空了一下,鼻尖不自觉泛酸。倒不是因为老黄的针对,而是发生这件事之后,站在她这边支持她的人,少之又少。这种孤立无援,没有拥趸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
“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等着接受通报批评就行。”老黄撂下这句话,施施然离开了。
原荷不接受这个结果,内心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她想给原婷打个电话,她精神恍惚地扛到晚自习,敛了敛思绪,整理好表情,下楼去了高二一班。
原荷知道晏何争的位置,他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晏何争沉静地坐在那,垂头写卷子,蓬松浓密的发顶闪着白炽灯折射下来的光圈,头发没有刻意打理,顺毛一般地将后脑勺拢成一个半弧形。
他的表情平淡放松,甚至可以用夷然自若形容,微笑唇自然上翘,一副懒散的姿态。原荷想到他英语试卷缺了一个小时的做题时间,仍旧考了八校第一,他这人可以承担孤注一掷的一切后果,有一种“稳如老狗”的气质。
晏何争脑中思考着计算过程,而后,拿笔选上了答案,他侧了下脖子,露出清晰的下颌线,预料般地看向窗外。
两个视线在空中相撞,晏何争发现了原荷,他没有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