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孩似乎一直没有从巨大的恐惧中走出来,反应了片刻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我叫方端,老师,我叫方端。”
江念勾勾唇角,“君子端方,倒是个好名字。”
太阳早就落山了,整个校务楼都隐入了阴影里,江念也不着急开灯,她拉开窗帘,借着路灯的一点微光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到一把匕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
楼道里静悄悄的,方端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刘鸣身边,在安静得仿佛一具尸体的人肩上轻轻拍了拍,“鸣哥,鸣哥。”
刘鸣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斜上方弯折,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肩膀部位的肌肉则快速隆起,几乎要挣破衣袖的布料。
方端跌坐在地上,慌乱地后退。
“鸣哥,是我啊鸣哥,你怎么了?”
可刘鸣回应他的只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仿佛有个破风箱在他的胸口孜孜不倦地工作。
方端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下半身的存在,全靠本能往校医务室的方向爬动。
刘鸣呼出的气息就贴着他的脖颈,方端忍不住回头,正巧对上一双幽幽的眼睛。
只这一眼,方端差点心神俱裂。
刘鸣那一双瞳孔,分明是绿色的!
他身子一软,再也爬不动了。
医务室里突然闪出一个白色的人影,一脚将他踹出去半米远,方端的后背狠狠撞上走廊的墙,痛得闷哼一声。
江念瞥他一眼,歉然道,“抱歉方同学。”
她将匕首换到左手,轻巧地从暴走的刘鸣头顶越过,右臂揽住刘鸣的脖子稳稳卡住,手起刀落在他左肩膀隆起的肌肉上狠狠划了一刀。
刘鸣这次终于有了点人类的反应,他吃痛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准备抓住江念,江念看准机会,一刀扎进了他的右手手心。
刘鸣的右手手心长满了又厚又硬的毛发,江念左脚轻点地面借力,抬腿把露在外面的半截匕首直接踹进了刘鸣的右手。
刘鸣嘶吼一声,昏了过去。
江念等了几秒,见对方没了动静,凑近看了看他的耳朵。
刘鸣又细又长的耳朵尖恢复了正常。
她松了口气,扭头撞上一脸惊惧的方端。
方端还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刚才那一下怕是撞得不轻。
“你……你到底是……”
江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平静。
他一时间分不清江念和刘鸣到底哪个更可怕,没问出口的问题不自觉吞了回去。
江念很满意他的表现,抬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伏下身,凑到方端耳边:“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耐打,挨我一脚都没晕过去。”
顿了顿,她补充:“不过,你最好就当自己是晕过去了,什么也没看到。”
方端舌头发僵,“我,刘鸣,刘鸣他……”
“哦,他没事了,”江念把留在刘鸣手心的匕首拔出来,又扯下半截自己染血的衣角仔仔细细擦干净手上和匕首上的血迹,“我简单给他包扎一下,等他醒了,你知道怎么说。”
“我,我应该怎么说。”
江念抬眸看他一眼,“我不帮人撒谎,但如果你说错话,我会杀了你的。”
她语调平静,像在和对方商量明天的早饭吃什么。
方端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晕过去,他心慌气短,只求能赶紧从这个鬼地方逃走,管它什么都先统统应下,“我,我知道了,老师,我知道了,我就说他自己走路不小摔伤了。”
江念满意地微笑,“这就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起瘫软的刘鸣丢到病床上,拿出医药箱利落地包扎好刘鸣肩膀和手掌的伤口。
方端从地上爬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肋骨居然是完好的。
刚刚有一瞬间,别说肋骨了,他以为自己的人生都要交代在这个阴气森森的医务室里。
江念脱了白大褂丢进垃圾桶,温声叮嘱,“再过二十分钟他就能醒,你们走之前帮我把窗户关好,天气预报今天晚上有风,我的花不能见风,记住了吗?”
电子植物已经普及十几年了,居然还有人在养花这种事上浪费精力。
但方端觉得这会儿不论再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了,只是愣愣地点头。
江念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叹了口气,“什么工作,又加班了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