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天空压城,雨滴落到地上,溅起点点水花,跳跃着碎裂。
红白事相撞,终究是忌讳的。
林家已经布置成白色,满目皆伤。
从9岁离开林家之后,丁安再没有留宿过这里。
林家上上下下的氛围都很紧绷,伴随着雨天显得更加沉闷。
丁安和林笙南关系不睦在林家不是秘密,有些新来的员工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
一路行来,遇见零星几个工人,皆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但林家规矩多,即便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工人也不会当面议论或者摆脸色。
林笙南的院子里人不多,有个工人正把伞收起来,雨水顺着伞滴到地上,形成一个奇形怪状的小水滩。
“赵阿姨。”丁安主动打招呼。
听到声音,赵阿姨扭头瞅见是丁安。
撑着伞站在院子里,脚边还放着个行李箱,立即小跑过来非要帮着拿行李,“刚回来吧,快快快,快进屋里,外头冷。”
进屋也没闲着,张罗着要给丁安煮姜汤。
丁安推辞不过只能由着她,跟着到厨房冰箱里找吃的,“赵阿姨,我房间能住吗?”
切姜的手顿住,显然是没想到丁安会住在这儿。
“怎么?不能住吗?”丁安挑眉,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惊讶。
在外工作,怎么可能不会看人脸色?
赵阿姨反应过来,重新扯开笑脸继续切姜,“能住能住,我一直都有在收拾,待会儿我去给你换个被套。”
丁安心里发笑,这切姜的动作明显慢下来了。
从胡欣妍嫁进门之后,院子里的工人换过一拨,早就不是原来妈妈还在时的工人。
对待丁安都是客面上的,拿她当个难缠的客人,谁也不会真把她当成院子里的主人。
但身份在这儿摆着,怎么也是林笙南的女儿,开口要住在这儿,一个打工的当然不能说拒绝的话。
不过,要是真给她收拾好房间住下来,赵阿姨怕被胡欣妍秋后算账。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先拖着。
这些弯弯绕的心思,丁安看得明白,回来住有自己的目的,胡欣妍惯会在人前做戏,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也懒得和她浪费时间。
倘若上上下下都要给她找不自在,那么接下来的日子,谁都别想痛快。
为难个打工的实在是没必要,但这会儿丁安一夜没睡,整个人很是困乏,也由不得一个工人在这儿拖时间。
从冰箱里翻出来燕窝,半点儿没客气,一口气喝了两罐。
看得赵阿姨眼角直抽抽,倒不是不让丁安吃喝,是觉得丁安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
院子里的工人都是有眼力劲儿的,丁安很少回来,每次回来都是走个过场,来去匆匆,多吃喝一口都嫌弃,更别说这么自在当这儿是自己家似得。
丁安装没看明白她眼里的惊讶,意犹未尽的翻出来车厘子,倚着琉璃台一颗接一颗吃着。
“赵阿姨,床单被套在哪儿?我自己去换。”语气温和,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林家上下一晚上不是在刑警队,就是在灵堂,林笙南和胡欣妍刚睡下没多久,要磨到两人醒来做主,显然不现实。
“那哪儿成呀,我去给你收拾。”赵阿姨没法子,只能咬牙认下这活。
房间还是原本的房间,但是里面已经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丁安知道自己有时候很轴,从被送出国以后,她连楼上基本都没上来过,更别说自己原来的房间。
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学生,房间布置的像个公主房,各种各样的玩具,连小书桌上都没放过。
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成年女人的卧室,没有以前的一丝痕迹。
即便知道她不会回来住,作为后母的胡欣妍在装样子方面绝对到位。
重新装修房间买家具,布置一新,好像欢迎她随时回来住的样子。
洗过澡出来,床头柜上摆着一碗姜茶,喝完暖洋洋的,浑身舒爽。
调了个闹钟,准备舒舒服服睡上几个小时。
她能舒舒服服的睡觉,另一边的吴轩霖比较凄惨,只休息了三个小时。
爬起来已经觉得不对劲,鼻塞喉咙痛,头昏昏沉沉的,和丁安说得如出一辙——感冒了。
按她说的,可能还会发烧。
出差刚回来,手里头积压了不少工作,说白了他现在的工作量,有空死没空病。
认命的喝了杯感冒冲剂,奔赴工作的第一线。
想到丁安,他下意识拧起眉头,倘若有人告诉他,遇到一个丁安这样的人,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疯子。
当然,他一开始觉得丁安就是个疯子。
而现在却不受控制的相信她说的疯话。
丁安表现出来和自己相当熟悉,仿佛他们认识很久很久,而自己却把这一切都忘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
像是她什么都知道,而自己则被完全蒙在鼓里。
这也是最让吴轩霖深思的地方,他从小到大都健健康康的,没什么隐性疾病,根本没有丢失的记忆,失忆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