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山?”宁合呆呆地看着她。
“你没必要知道。”
他的心陡然一沉,这什么山的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可他此刻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只瞪大双眸急切地乞求道:“那我也去,你带我去!”
她脸上的神情很冷淡又别扭。
片刻后,才缓缓吐出两个硬邦邦的字。
“不行。”
宁合眸中的微光渐渐暗下去,他如梦初醒般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凡人。
凡人受了些小伤也是天大的事。
凡人只有一口气,死了就死了,像是尘土落地那般轻易。
他非要跟着她,会变成她的累赘。
他轻轻地“哦”了一声,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耳朵,它还是烫得惊人,提醒着他刚刚说过的那些不知羞耻的话。
“反正我会回来的,我有急事要办,这次无论是欠你什么,都要回来才能还清了。”
芷溟有些无奈地垂眸。
在她所有的麻烦事处理干净之前,她是不会跑去问母亲那个傻问题的。
“开春再走行不行?”
他望见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其实宁合话刚出口那瞬间已经后悔了,自己这问题问得实在是强人所难。
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吞了一根针,稍微呼吸一下便是尖锐的隐痛。
远处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热热烈烈地庆祝着新年。
又是一年。
他要去给母父牌位上香,便绕过她往厅堂的另一边走,这间瓦房被中间的厅堂分成两部分,一边是母父和姐姐的卧房,这边是他的。
那半边屋子都锁起来了,他不怎么进去。
在他还没有瘸腿的时候,村里那些小郎君总是非常羡慕他可以有一间自己的卧房,他们有的只能睡柴房,有的则是一大家子人睡一间房。
他那时也心里得意,但还是要装乖,跟他们抱怨这房子的格局怎么这样,像是硬把一家人分开了似的。
他们就笑他,说他本来就是要外嫁出去的人。
他听了真的很生气,跑去跟爹说永远也不嫁人,要在此处住一辈子。
他爹平日里有些泼辣蛮横,这次听了他的话并没有骂他,反而开始认真思考,最后哄他,给他招赘就可以了。
一眨眼,十二年已过。
眼前的紫红香柱飘出丝丝袅袅的轻烟,熟悉的,熏人欲睡的味道。
他想着贡品这回事,快步往回跑,想做一碗肉羹去供奉牌位。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巨大的蛇形黑影,站着停在那里,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不真切,它的头似乎被屋顶压迫得有些难受,只能一直弯着。
四目相对间,也许是因为已经被吓过了太多次,宁合居然没有叫出声来,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颤抖着开口道。
“你怎么了?”
“不知道,莫名其妙地,法力全失了,还变回了螭形……”
这房间真是太小,芷溟为了让自己别那么逼仄难受,只好蜷缩起一部分身子,半坐着。
他扭头躲开她的身躯跑着进了厨房,那模样惊吓过度般,像极了最初她见他那一刻。
心忽然变得凉嗖嗖的。
说句实话,她从来也没想过和这个人族成亲,若不是他姐姐问,她绝对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要去问母亲有无此种情景的可能。
可现在看来,他明明就非常在乎她其实不是人这回事。
她听着他开始烧柴,切菜,斟水开始煮东西,砰砰地像是在奏曲子,过了片刻才停,小心地端着一碗白花花的东西出来,大约是食物,香气淳朴而浓郁,还没等她开口问他一句,就见他小跑着离开了卧房,像是唯恐避之不及。
“……?”
芷溟觉得荒谬,气了一阵子平静下来,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有些无助地看向窗外,夜幕浓烈深沉,黑得彻彻底底。
脑中蓦地回想起那只山峦形状的黑釉笔架。
对了,她是法力全失,可她仍然可以进田螺查看一切。
壳内的空间像是为她量过一般,她能站也能躺,行走坐卧皆自在得很。
角落里那现今只有她螭身一根手指头大小的泛黄卷轴,上面绕着不甚显眼的极细透明丝线,只能用极细的骨刀挑着才能割开。
她想打开,又怕弄坏。
犹豫迟疑的时候,她瞥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正靠她越来越近。
他不是第一次踏入这地方,可神情看起来还是那么惴惴不安。
“你说你法力全失,那我怎么……有什么办法,能帮你?”
“出去。”
芷溟下了又硬又冷的逐客令。
“你是不是想打开这个?”宁合被她怼了一句也不恼,嘴角仍然挂着浅淡的笑意。
她大约是心情不好吧。
遭遇了一些连她自己也感到棘手的事。
他走过去,想要拿起那个卷轴,的确她的身躯现在变得太大,要打开估计一不小心就撕碎了。
“我帮你呀。”
他刚想伸手,胸口猛地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挡了一下,力道不大,却钝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