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于失去全部家人,若非孤身一人,但凡有家眷亲人,当年谁又会做土匪这勾当。
两人说话之时邬落棠一直没言语,只是沉默吃饭,后来就连邱致和赫连灿也一并沉默下来。
这间客栈并不很大,房间也不多,好在因两朝边关之战,这段时间来往客商都少很多,里面的房间挤吧挤吧勉强才能把所有兄弟们安顿好。
作为邬寨寨主,邬落棠是有一些特殊待遇的,但不多。房间如此紧俏,她不好独占一间,便在兄弟们中间挑挑拣拣一番,选了个相貌最好面皮最干净的,负手扬头道:“你,来本寨主房里睡觉。”
江湖草莽素来不拘小节,寨主邬落棠虽然相貌俏丽是个美人,但是哪个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毕竟在邬寨,她邬落棠若发起飙来,十足不好惹。
赫连灿忍不住嚎道:“我赫连灿愿给寨主端洗脚水,保准比邱致更有眼力见,寨主怎的又选他不选我?”
被选中的那人,便是邱致。
邬落棠扬眉一笑,抬手搭在邱致下巴上,微微一挑起,故作姿态对赫连灿道:“你若长成他这般相貌,我便选你就是。”
邱致面皮“噌”地一红,堂堂男子,竟是羞窘起来。
好在邬落棠并未注意到,在赫连灿对邱致甚为不服的一连串的骂骂咧咧声中转身走了。
邱致难得在面对赫连灿快喷上脸的侮辱仍无动于衷,也转身跟着邬落棠走了。
二人进了邬落棠的房间,她便转身就门紧紧闩住,回头看着邱致道:“去床上坐。”
邱致的大红脸这下可当真是无可遮掩了。
邬落棠端起窗台子上一盏烛火边往床边走边问邱致:“你脸怎这般红,方才偷着吃酒了?”
虽是土匪,但是亦有自己的规矩,逢大事当前是绝对不允吃酒的。
邱致忙摇头否认:“不曾,只是这屋中有些燥热。”
已经入了冬,竟还嫌屋中燥热,邬落棠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把烛台放置到床榻前一只高凳上,照亮了床帏内的空间。
她又兀自从怀中掏出一纸描绘的山脉图,铺平在床榻内的锦被上,“这客栈房间实在简陋,也没个喝茶的桌子,咱们就在床上看吧。”
邱致方明白她为什么专挑了自己过来,原来是有事相商议,顿时不免为自己惶惶的行为感觉到好笑,当下便也恢复了正常面色,正色道:“好。”
“你看”,邬落棠手指点着一处示意邱致,“这里是宿云关外的战场,而这里是昆山山脉的终结点,也便是丽山山脉的源起。”
她的手指划过一处标注为远山形状的半圆区,又在最靠右的位置着重点了点,“这里你还记得吗?我们走过的。”
邱致点头道:“那年劫生辰纲,我们走的便是这条山路。”
说是山路,其实山中哪里有路?不过是他们仗着自己的本事开辟出的一条独特的行走途径罢了。
邬落棠若有所思道:“此番,我们大概要重新走一遍这里了。”
“为何?”此话问出,他细细一琢磨,突然领悟到她的意图,“寨主是说...”,他看着她,她点了点头,“北琰朝这数次挑衅属实欺人太甚,南晏君臣虽耽溺于享乐之道,可未必就是面人儿。前几次北琰朝看轻了南晏,虽欲发兵进犯,可兵力并不足,这次却是有所不同。”
邱致接着她的话音说道:“没错,前几日我特意入平安城找探子打探了北琰朝兵力部署,除穆九重的军队未打探出行踪外,其他的倒是都摸清了,尤其是禹阳那边。”
禹阳的守边将军名唤宋旷,从前邬落棠与他有过一次交手,功夫虽不错,但为人狂妄轻敌。
禹阳关是个小关口,与南晏接壤地之间有几十座绵延的高山深涧相隔,等闲难以横越。故而平素禹阳城守关轻巧。
可也正因如此,前几日邱致打听到禹阳军竟被大半调离禹阳,来增援宿云关外了,如此一来禹阳便会空虚。虽之间横亘的高山深涧险要难越,但那是于北琰人来说的,相对于祖辈便生活在这般奇险之地的南晏人,若硬要攀越,却也并非不可。
邬落棠又道:“这次北琰朝为了破宿云关,连他们皇帝看做宝贝似的火喷都拿出来了,是打定主意不能善了的,南晏君臣又如何能看不破,狗急了尚要跳墙的。若一旦宿云关破,恐怕遭殃的可不止是南晏百姓,北琰百姓亦会受战乱之苦。”
邱致问:“若我们此番顺利将火喷毁掉,北琰军队破不了宿云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