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嘈杂的锦里酒楼,因为一列护城队的出现,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外来的商客不知这列士兵什么来头,只瞧着这一队男子各个魁梧高大、气势雄浑、身着精良甲胄,迈着有序坚毅的步伐小跑至酒楼大堂。
一步一呵,声音洪亮气势难敌,竟生生将一楼的围观看客步步逼退,倚靠二楼栏杆的看客居高瞧的分明。
面容冷峻的士兵以身躯严守,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将衙门众人护在其中。
看客正唏嘘着这列队伍的训练有素,一袭红衣的男子压轴迈入酒楼。
二楼看客只瞧那男子气质不俗,身姿如松,不过身形有些单薄,与那一队士兵气势大不相同。
实不知此人是何身份。
他的身后跟着两位搬着太师椅的士兵,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红衣男子站定,士兵站定;男子点头,太师椅就落在了他的身后;待其坐下,士兵伫立左右,护卫他的安全。
士兵对他如此恭敬也就罢了,就连刑房的主事亦是对他笑脸相迎,不但端着泡好的茶殷勤的奉到他面前,还满口奉承之言。
“嚯~”
站在二楼的外来商客自诩见多识广,但这种阵仗还真是头一次见:“这排场?怕是皇亲贵胄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身旁灰衣男子瞥了外来客一眼:“先不说你见没见没过皇亲贵胄。就算见过,若是他们连这排场都没有,那这官做的也没啥意思。”
外来客:“……”
外来客觉得这南康百姓被当地官员的官威荼毒的不清,这红衣男子出场如此高调,跟开屏的孔雀有什么两样?他们反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莫名其妙。
外来客:“怎么,你很仰慕此人?”
黑衣男子神色敬仰:“在我们南康有奇事一桩。知府楚大人魁梧强壮、面目威严凶狠。可几个儿子却一个塞一个的玉树临风、俊逸不俗。尤其是大公子楚方义,天生体弱,但才智过人;”
他手指楼下,接着道:“二公子楚方白看着弱不禁风,却深谙近身功法,且在训兵练兵之事上颇有建树。”
男子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奈何我体质太弱,护城队征召的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呵!”外来客越听越是不屑,待其话音一落马上嗤笑道:“凭他?瘦的跟只猴似得,还深谙近身功法?怕是连我一根手指头——”
外来客的话,因为一道目光的注视,戛然而止。
那道目光并不凌厉,相反十分从容,好似一个漫不经心的抬眼,意外落到了外来客的脸上。
外来客的话也并非是这道目光所打断,而是太师椅上人长的实在绝艳,一见之下,竟是连话都忘了说。
凤眸弯如皎月,面如春晓之花。青丝半束,尤显阴柔之美。妙的是,剑眉如墨欣长入鬓,因为太过消瘦,下颚轮廓如丘壑,棱角分明。衬的他威严肃穆,让人不敢轻慢。
外来客静默稍许,咬着牙关不让人看出他的唇形,从口中呜噜噜的挤出一句话:“打死我也不信,他能听到我的话。”
锦里酒楼在南康赫赫有名,不仅受当地人所捧,外地人也会慕名而来,几乎日日高朋满座。
楚方白带来的这一列士兵的确控制住了场面,却管不住众人的嘴,尤其搞不清楚的状况的外来客,更是忍不住对眼前一幕评头论足。
可外来客也知分寸,不屑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自认为言行会淹没在窃窃私议的众客之口。
何况,楚方白的面前还站着一位喋喋不休的张刑房。
见楚方白只是默默盯着自己,外来客更加坚定这道精准锁定他的视线,完全是出于巧合。于是他回应给楚方白无比和善的微笑,却依旧紧咬牙关呜噜噜道:“果然是装的。”
楚方白摩挲茶杯的手指一顿,犹豫要不要给这个胆大妄为的臭小子一点教训时,却被口干舌燥的张刑房一句话拉回思绪。
“二公子年轻有为,此案有您相助定能事半功倍,还望……”
楚方白收回视线,抬手打断了刑房主事的鬼扯:
“楚齐平与他的这群狐朋狗友共用一桌酒菜,可除他之外都无大碍;仵作也将他在酒楼所有入口之物查验了个遍,未查到毒源;还有今日来过这酒楼中可疑的、不可疑的酒客,您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了一大堆,如今是查也查了、问也问了,却没有找到一点线索。也是怪事一桩。”
张刑房顺势道:“二公子也觉得,这毒不是在锦里酒楼中的?”
楚方白冷漠道:“张刑房慎言,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毕竟命案侦查这种事,轮不到一个捕快置喙。”
张刑房讪讪一笑:“二公子这话就见外了,您可是捕头,手底下管着三十来号人呢。”
正要继续输出,肩膀却被楚方白一巴掌压的差点跪了。
楚方白剑眉微挑,语气森然:“我虽为捕头,也有缉捕罪犯之责,前提是,您得找出罪犯,我才能去抓捕不是?不然,你就当众承认自己是个酒囊饭袋,我兴许一高兴,就帮了你。”
张书吏笑容凝在脸上:“二少爷,你这话未免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