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病症我只能诊得五分,听扑哧君说,你这并非第一次发病,岐黄仙官怎么说,此次为何如此突然?若需什么草药,花界或者有,你便顺道拿回去入药。”
踏雪心中惴惴,不知该如何开口,避重就轻,“只说像是旧疾,需要静养,待他琢磨一二,再斟酌用药。”
“也好。我已和长芳主请示过,待岐黄仙官开了药,再让扑哧君来取也是一样的,”锦觅浅笑嫣然,病中去了几分颜色,更显凄美。
“多谢锦觅仙上。”踏雪默然,这样善良美丽的女子为何不做花界之主,却要为爱当一个凡人。
锦觅啜了半碗汤水,见踏雪一直不动碗筷,便也放下,对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乌眼鸡吩咐:“我们有些悄悄话要说,你们先出去。”顿了顿,看着踏雪神色不安,又叫住旭凤:“凤凰,给我这屋子布个结实些的结界。”
彦佑不服气,“美人儿,你针对我!”
旭凤一滞,转身给彦佑一记眼刀,二人像是对上暗号的斗鸡,杀气暗涌,先后出了院子。不多时,一道金色的结界升起,笼罩了整间茅屋。
“狐狸仙究竟有什么要紧话托你带给我?”锦觅思来想去也不觉得月下仙人能有什么正经事,值得专程派个人来神神秘秘地说与她。
“月下仙人的心意已尽在箱笼之中。是我的一点私心,所以编了谎话想请锦觅仙上成全。多有得罪,请仙上饶恕。”踏雪起身欲行大礼,却被扶住。
“好说好说。我早不是什么仙上了,这里只你我二人,不必这般拘谨,唤我锦觅就是。你是狐狸仙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能做的,自然帮你。回来,坐着说。”怪道她这般神神秘秘的,原来私事相求,想必是有为难之事,要些珍贵花草。
“是。曾听月下仙人说起,锦……觅与旭凤殿下是在凡间中相知相许,凡人生老病死,一生多苦多难,生逢乱世,家国飘零,更是苦不堪言。你凡间历劫廿余载,想必更能体会这其中的艰辛。”
踏雪紧紧盯着锦觅。锦觅不得其要,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常言道:食谷者生。但凡年遇水旱虫灾,减产几成,就足以令一国动荡。岁贡不济,王公贵族或者还有存粮可以度日,劳苦百姓上有赋税,下有饥馑,却是真正走投无路。倘若连年花开无果,凡间连年无果蔬谷粮可收。你既然曾入凡尘,又通晓医术,可知饥荒是比瘟疫更可怕的灾难。”话已至此,锦觅当知她来意。踏雪不断告诫自己,时时克制,切不可迁怒眼前有孕在身、柔弱的锦觅,言语冲撞,乱她胎像。
“你是为了这个而来,”锦觅垂眸避开踏雪炽热的视线,久坐令她颇感不适,竹凳加了厚垫还是硌得生疼,“这孩子折腾得我难受,可否扶我回榻上歇息片刻。”
踏雪如其所愿,坐在榻边,心潮涌动。
锦觅缓了缓,纠结道:“你可知花界权柄并不在我。自我出生,娘亲离世,将花界便托付与众芳主打理,我亦是众芳主一手带大,其后劫数重重皆仰赖她们舍身庇护。你可知我空有花界少主之名,从未掌管落英令一刻,如今更不过是个有前尘记忆的凡人。你的话我已明白,但这是众芳主定下的旧例。你可知我若此时出言驳回,便是在否定她们这数千年的用心经营。狐狸仙常说你聪慧体贴,你此番来找我,可有想过这一层吗?”
一颗心如坠冰窟,踏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病西子,颤抖着问:“可你们是神仙,夺天地造化,受凡间香火,怎可因你们的主仆情深,离丧添丁的悲喜就要让凡人来承担?”
享尽天人之福,如今却推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地不仁,这些神仙更是不遑多让。
“你说得对。长芳主那边我会尽力劝说,只是她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即便是看在少主的名头上,有……也未必会听我的。”左右为难,锦觅捏着额角,腹中又有些恶心。
因为有旭凤在,更不能落一点下风,踏雪默默帮她说完,奋力压制胸中翻涌的恨意。这恨意一半是为今日所见花仙尸位素餐、忝为神明,一半是为自己的人微言轻、无能为力。有心力挽狂澜,却只能与一个缠绵榻间的孕妇周旋,祈求她着眼苍生,越俎代庖一回。
见锦觅神色,踏雪知她身上难过,心下不忍,起身为她揉额角,帮她想好了说辞,“众位芳主为幼主庆祝,是一番疼爱之意。踏雪独自漂泊,得月下仙人收留,才有片瓦遮身,由衷羡慕。漂泊时,尝闻凡间读书人念诵:‘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可见长者大多用心良苦。再强大的父母也不能永远为孩子遮风挡雨,所以婴孩尚在腹中,父母便要为幼子的一生做尽打算。岁岁花开,借百草纳天地精华,吉祥如意不过一时。积善明德,福泽苍生,才是真正为小白鹭纳福铺路,令其终身受用不尽。”
锦觅闻言,握住踏雪的手,让她坐下,明眸间似有千言万语,沉默良久,汇成一句话,“你受苦了。”
“无妨。凡间再无踏雪就好。”往事不堪回首,紧握不放,伤人伤己,悲剧不再重演就好。
旭凤的结界尽职尽责,隔绝了屋外喧嚣,徒留茅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每一刻的沉默都让她难以忍受,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