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润玉笑得比她更加狡黠,“那本座摸到了吗?”
原来天帝的自称是本座。
小土猫今日丢脸丢大发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掂来掂去,这笔帐还算在他的头上比较圆满。
况且什么摸不摸的,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才……就说这么羞人的话。再说,她不是也没反抗么,咳。
眼前人嚣张的态度愈觉可恶,踏雪抿唇掩饰笑意,羞恼嗔视,假意推拒,“想是你今日喝醉了,打量着我好欺负,就来我这里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腰上的藤蔓却应声松动,春风得意的笑容蓦然僵在脸上,眉目颜色瞬间暗淡,流露出几许不安,一直放在踏雪周身的目光此时竟不知该落在哪里。
踏雪的卧房小巧而温馨。月影纱帘绣花帐,幽香阵阵。檀木书案放着几册他送来的经卷,案头玉磬旁,摆着一盆蓝紫色的鸢尾,正优雅地垂着花穗,处处皆是少女作息的痕迹。
润玉耳尖通红,脸颊发烧,看向踏雪的眼神愈发急切慌乱,“深夜唐突闺阁,我……是润玉一时鲁莽,轻浮无状,但方才所言句句真心,绝无欺瞒。”
是她手上的力气使大了,把人打傻了,还是她演得太过逼真,欺神骗鬼,抑或是他来得匆忙,还未及翻到这关键的一页?
本以为他开了窍,结果还是那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呆头鹅眉心微蹙,目光深深,定是又在猜测些什么。
踏雪爱他,也怕极了他——与这样一个聪明多思偏又孤僻深沉的人相处,须得时时处处顾着他在意的事,否则不知不觉间他已撰得了一大篇文章,洋洋洒洒,引经据典,而且其切入角度和旁征博引的素材多半是她从没注意过的那些。
而现在,她甚至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他敏锐的心思,好好的《西厢记》突然就冷了场,原来莺莺鼓起勇气来见张生,只是为了与他面对面地打灯谜,谜面是: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去他的灯谜,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跳过这痛苦的一环。
月下仙人有云:要稳住一个男人,就要先吻住他的嘴。
虽是狐言狐语,兴许也有些可取之处,或者能解此刻燃眉之急。
踏雪眼珠子一转,坚持把戏词念完,“真的没喝酒?刚才的话不是酒后胡言吗?”
“绝非胡言,”老狐狸的大侄子当即否认,“润玉与仙子有约,怎会饮酒。”
有理有据。
这要怎么诬赖他才好呢?
踏雪转身踱了一回,给自己打气——得他上神之誓,回应一二也是理所应。既然决心与他相处,不该计较这些细节,主动一点,不丢人,不丢猫。
“那……”她回过身,润玉的紧张有增无减,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踏雪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认命地踏上了登徒子的不归路,“这等大事怎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总要本官亲自查验了才知道。” 言罢,对着她的呆头鹅勾了勾手指。
润玉只当她有什么高论,倾身垂首,静听吩咐,却被踏雪一把揽过脖颈,与她清澈却略显慌乱的明眸咫尺相对,近得能听见彼此砰然的心跳。天地俱悠然远去,眼中只见彼此,气息交缠,愈发躁热难安。
时光似乎对这间小屋施了魔法,须臾一刻,似岁月一样长久,又如幻梦一般短暂。
“今日你来,我很欢喜。”
不忍再听自己的声音这般软得不像话,踏雪终于鼓起勇气,闭眼吻上润玉苍白的唇。
他好像于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的白梅,矜然自持,甘受风霜欺凌,固守初心不改,只是唇瓣上终年覆雪,不见血色。
润玉与一双温软娇嫩的唇不期而遇,不觉一颤。那只阔别的温暖柔软的手生涩地覆上他的侧脸,轻轻摩挲,像是要抚平他心头多年的委屈和不安。
一滴泪自眼角划过脸颊,驱散红霞,滑落腮畔,降入滚烫的心田,心中的火焰却因此愈发炽烈,情难自禁。
就这一次,就放纵自己这一次。
不满爱人的清浅一吻,一触即分,润玉将踏雪紧紧拥入怀中,托着她垂顺的青丝,迫她贴近,重又吻上踏雪双唇。
掠夺她的柔软与清甜比佳酿更令人沉醉,美梦易醒,但愿长醉,不自觉又加重几分力道,吮咬濡沫间,恨不能就此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踏雪恍惚间想起小鹿留下的黄色梦珠,梦珠中的润玉明明只是蜻蜓点水,克制守礼的很,那眼前这个似乎要拆她入腹的仙君又是谁?
登徒子反被轻薄了,能申冤么?
她迷糊思索着,背上纤瘦有力的手又将她猛然推向主人,近乎窒息,下意识呼救,却被敌人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茫然间,已失了先机,身不由己,唇间的酥麻如电一般,迅速遍布全身,腰膝一软,踏雪识时务地举了白旗,任敌将予取予求。
疾风骤雨不知是何时休止的,踏雪只记得被他安抚在肩头时,无力垂目,眼前银白璀璨一闪而过,仿佛是她的错觉。
正如谦谦君子每每被她调戏,都应当像新婚的小媳妇一样娇羞可人,任她赏玩。
错觉,都是错觉。
只有浅学误人是真的。
月下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