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村通往山上一里远的山林层叠间,隐着一座圆形拱顶的石墓,一个月前下葬的。
碑是无字碑,无名无姓,村中人不知道里面葬的是谁,来葬的人又是谁,只知道从这墓的规制和这墓的石质来看,生前定是个富贵人家。
男子坐在无字碑前,轻轻触着碑角,面色无风无波,眼中却泪光闪动,哽咽不言。
男子的手重重的砸在了碑角上,碑角飞崩而走,男子又紧紧的依偎着石碑,似失去了幼子的母兽,呜咽哀鸣,其心之恸,令人动容。
墓中,好不容易才睡去的少年被惊醒了,身子吓得瑟瑟发抖,摸索着来到圆形的墓门,顺着缝隙向外张望。
只见一个背影坐在碑侧,静默的模样,让人以为,男人与那碑己经融成了一体。
少年眼中惊喜立现,喃喃低语道:“大哥!”
墓外男子猛的站起身来,急切的四处张望,四处人声寂寂,风声杳杳,哪里有他魂牵梦绕的二弟?刚刚恍惚中的那句“大哥”,定是思念过了度,耳朵失了聪。
在见到男子的面貌时,少年的第二句“大哥”终于卡在了喉咙里,寂静无言。
他的大哥灼灼其华,堪比星辰,此人平凡无奇,跌落尘埃。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的大哥。
燕衡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对少爷深施一礼道:“少爷,您已经静坐两天一夜了,九王爷已经有所异动,老宫主连发三道血令,勒令您立刻、马上回剑鹰宫。”
男子站起身来,再次深情的抚了抚碑影,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即转身,渐行渐远,终于,脱离了少年的视线。
少年的心里空落落的,依序摸着墙上的划痕,已经三十五道了。
良叔临走时说,让他好好在这里等着,快则十日,慢则二十日,大哥就会来接他了。
现在已经三十五天了,良叔留下的东西早就吃没了,他不得不每天想方设法去找吃的,晚上还要回到这个黑暗孤寂的地方睡觉。
每次夜半都会哭醒,梦见大哥再也不会来接他了。
大哥,还是没有来,他该怎么办?他怕黑,他怕冷,他怕一个人。他想爹,他想娘,更想大哥。
少年顺着洞穴向外爬,推开洞口的树根,从墓中爬了出来,转而又向墓碑前方走去,他记得,那个不认得的男人,在墓前放了吃食,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好吃的东西了。
墓前放着两盘糕点,一盘金色的,一盘白色的,金色的,是金丝糕;白色的,是白玉糕,是他在家时最爱吃的糕点,也是大哥每次回府给他带的东西。
少年跌跌撞撞向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不是大哥,但送来了大哥的糕点,那人,一定知道大哥在哪里!
少年匆匆向山脚下跑去,跑得气喘嘘嘘,只是,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少年终于忍受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似失去母兽的幼兽。
此时的柳絮和柳芽,正在山脚拾柴禾,因明天是柳树成亲之日,费的柴禾不少,所以回家的有些晚。
正拾着柴禾,就听到一阵阵呜咽的哭泣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越发的让人惊悚。
柳芽紧张的抱住柳絮的胳膊,瞪着哭泣的方向,紧张兮兮道:“大姐,我、我们回家吧。”
柳絮安慰的拍了拍柳芽的手背,慢慢的循着哭声向山里走,柳芽扯住柳絮不撒手,颤抖着声音:“大姐,别往里走,里面有髭狗,咱俩打不过,还有这哭声,不会是有鬼吧?”
柳絮却不信邪,摇了摇头道:“芽儿,现在太阳还没落下,哪能是鬼?一定是有人在求救。听这哭声离咱并不远,遇到髭狗的可能性很小,况且,髭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猛兽。”
柳絮是亲眼见过有人一剑轻松劈死了髭狗的,所以,在她眼里,也小瞧了一种叫做髭狗的动物。
姐妹二人亦步亦趋的向树林深处走去,转过一片腐木,一个抱着腿蹲在地上的少年闪现在眼前。
黄昏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洒下了一层金色的光。
听到脚步声,少年蓦然抬头,看见柳絮的面目后,手掌立即盖住了嘴唇,眼睛里满是警惕与嫌弃。
“呃.......”
任柳絮脸皮再厚也尴尬不矣,这是梦境还原吗?阿黄少年从梦中走出来了,与梦中相较,更加的惊艳,更加的秀色--可餐啊。
只是少年,你的手,放在哪呢,是对自己那次的孟浪有多嫌弃?
如果是柳絮一人,遇到此情此景,可能早就落荒而逃了吧?可惜,还有柳芽在,若是跑了,柳芽定会臆侧出来一个黄昏遇到男鬼或男狐之类的版本出来。
柳絮硬着头皮向前,尽量温柔着声音道:“呃,阿黄,你,你怎么了?需要帮助不?”
少年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手始终不肯离开嘴唇一寸,显然,上次的“被袭”经历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柳絮尴尬的笑了笑,扯过柳芽的手,自圆其说道:“芽,阿黄肯定和咱一样,是来山上干活的,没事就好,咱得回家了,一会儿,该黑天了。”
柳芽眨了眨眼,求知欲颇强的问道:“大姐,你以前见过他?他叫阿黄?”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