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不进去?
刘氏急得就要跳进去,被急匆匆赶过来的柳长堤一把抓住,急道:“三嫂,你不会游水,我下去吧。”
柳长堤脱了最外层的袄子,将捆柴禾的绳子拴在了腰上,递给了身边两个村人,“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透不过气的时候上来喘口气儿,再游下去,如此往返五次,才将柳毛从水里救了上来。
此时的柳毛,脸色已经铁青,牙关紧咬了。
柳长堤将柳毛倒背在后背,猛的礅了好几下,柳毛的口中吐出了一大口河水,大口大口吞着气,人却一直没有清醒。
柳长堤将自己脱下来的袄子裹住了柳毛,对刘氏急切道:“嫂子,我先将毛毛抱回家去,你快去找花郎中。”
刘氏跑了两步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柳长堤一看这样不行,容易耽误事儿,对围观的一个少年急道:“柳五,你跑着去请花郎中,我改明儿舍你一条五花肉。”
那少年乐颠颠的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柳长堤直接将柳毛抱到了下屋炕上,刘氏一摸炕上冰凉,立马出去抱回柴禾要烧炕,被柳长一把拦住,嗔责道:“三嫂,你咋糊涂了,越是冻坏了,越不能烧急火,要一点儿一点儿的缓过来,先把毛毛身上的冻衣裳脱了,一件不留。”
从河边回家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时逢隆冬,柳毛穿的袄子浸透了河水,即使外面裹了柳长堤的大袄子,仍旧被冻得像铁打似的坚挺,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毛毛的衣裳脱下来,柳毛的身上,已经冻得青一块、红一块,被衣裳划得紫一块,白一块,赤-条条的身上没的好色儿了。
刘氏顿时哭成了泪人。
柳长堤心如火燎,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将叠在炕稍的被子扯过来,盖在柳毛身上,却发现这被子破旧不堪,不仅棉花翻在外,短得连柳毛小小的身子都遮不住。
柳长堤才后知后觉,这定是传闻中柳树扯碎的那条被子。
这个家,还真是糟心得紧,柳长堤二次伸手,拿过另半截的被子,这才拼凑成一条完整的,堪堪盖住了柳毛全身儿。
柳长堤一脸忧色的看着静悄悄的门外,从自己柳家大门,到进了三房下屋,没有一个长辈或小辈来问问情况,有心提点刘氏道:“三嫂,你别哭了,一会儿花郎中就来了,当务之急,你还是想想诊金的事儿吧。”
“啊?”刘氏睁大了眼睛,随即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急切的跑到正房门前,伸手去推房门,愣是没推动!再狠劲儿一推,显然里面用木栓插上了。
刘氏大急,跑到周氏所居的东屋窗前,拍打着窗户道:“娘,你快开门啊,毛毛被救上来了,一会儿花郎中就来了,你给拿些诊金,救救毛毛啊......”
任她如何的叫喊,屋内像是没人一般,连喘气儿的声音都没有。
一向软弱的刘氏也来了脾气,怒道:“娘,毛毛是您的亲孙子,是长河留在这世上的骨血,您这样见死不救,就不怕长河地下有知寒心吗?”
这样任由刘氏敲着窗户,自己一声不吭也不是办法,周氏坐在屋内热烘烘的炕头,岔着腰怒道:“是长河让我老婆子寒心还差不多;他一个病痨子,生生累垮了一大家子人;两腿一蹬,自己个儿倒是清静,却给我们留下个小病痨子,继续拖累全家。你扪心自命,这六年来,柳毛病得还少吗?风吹不得,雨淋不得,日晒不得,他天生就是富贵身子、公子命,就不该托生到咱这穷苦人家,他这一走,不是遭罪,是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