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柳长堤送柴的时候,柳絮让他将布匹拿回去一背篓,刘氏则将碗筷摆上了桌子,让柳芽去叫李寡妇母女。
柳芽一脸扭捏的不想去,柳毛跳下炕想去,被柳絮给叱责了回来。
刘氏一脸讪讪,压低了声音道:“絮儿,咱住在李家,与你李家婶子和小石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前几日里都是一起吃喝,咋就突然不叫了?”
柳絮轻叹了口气道:“娘,以前是我想岔了,人与人之间,还是泾渭分明的好。”
有句老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刚刚柳絮给李寡妇一两银子工钱的时候,李寡妇表面上感恩待德的,但其实她是不满的,眼睛里的失望虽然一闪而过,却还是没有逃过心细如发的柳絮的眼睛。
刚开始绣抱枕的时候,柳絮就没瞒她,知道一个抱枕黄东家给她一两银子,十二只便是十二两银子。
李寡妇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教柳芽入门绣花,又与柳絮交好,不给她一半,最起码也该有三四两银子的。
到最后,柳絮不仅只给了她一两银子,甚至,从黄家拿回来的活计,也将她踢在了之外,这让她,心里的落差不是一星半点儿。
李寡妇显然忘了,她教给柳芽的,不过是绣花的入门针法,是最寻常不过的针法,村中会的人不在少数;
她更忘了,一两银子,比起十二两银子虽少,但比起她原来没日没夜的绣活儿的半年价格,还要高。
刘氏见柳絮如此坚定,语气有些不悦道:“絮儿,你咋这铁石心肠?你李婶子教的芽儿绣花,你得了银子给的少不说,还不让她做这囚衣的新活儿,如今又不一起吃饭,这事儿摊在谁身上谁不嗔心,谁能乐呵?”
柳絮长叹了一声,对柳芽道:“芽儿,说说你为啥也不想请李婶子来吃饭吧!”
柳芽扁着嘴半天没吭气,见几双眼睛都看着她,眼圈泛了红,将筷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气呼呼道:“娘,大姐说的对,以后别对谁都实心眼儿了,要不然就会被人当成傻子的。”
刘氏和柳毛听的云里雾里,柳絮却已经猜的**不离十,早晨丢画样子的时候,李寡妇表面与张大丫画清了界线,但实际上,她是每句话都透着急于让张大丫离开柳家的意思。
这就引起了柳絮的怀疑,后来只在张大丫头发里搜出一张龙图来,其他七幅图不翼而飞,柳絮就猜想与李寡妇有关。
柳芽听了柳絮的叮嘱,偷偷盯了一天的李寡妇,意外发现,李寡妇一天去了六趟茅房,每次去茅房的时间都不短。
趁李寡妇出来的时候,柳芽也去了茅房,结果在放擦屁股的秸秆的箱子底下,发现了那七张图样子,上面被碳条划得失去了原来的模样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李寡妇怕这七幅画样子如龙图一般被烧成灰烬,用尽一切时间临摹,记在自己脑子里,比画在布上要实惠得多。
刘氏惊得瞠目结舌,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想起了老人说的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李寡妇整日一幅唯唯诺诺的档子,竟也做出这种悚人听闻的事情来,想想都让人心里堵得慌。
柳芽怕刘氏不信,将七幅被临摹的不成样子的图样拿了出来,气得小嘴一撅道:“大姐,怎么办?我强忍着没找她算帐,你回来了,我们不能这样草草的算了?!”
柳絮摇了摇头道:“你算帐又能怎样?她倒打一耙说是张大丫偷的,你就无可耐何。况且,她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找她算帐,深也不是,浅也不是,依我的名声,多半的村人会认为我欺负了她。莫不如先忍下了,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这一次接触下来,让柳絮身心俱疲,想重新在村中重新找座房子,最好是那种独门独院的,一举买下来就更好了。
可惜,打听了半天,村中人并无人卖房,里正家的那座破房子可以卖,却被李家人占着,看意思,李家十有**会盘下来做房场,再过两个月化冻了好盖新房子。
无法,只能先过了年、或者开了春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赚足了银子才是正当,左右,家里现在还不是独户,买了房子也过不了官籍的。
本来处于猫冬状态的村人,由于何氏家里的五百件囚衣新活计,害得全村的妇人们都跟着热闹起来,天天往何氏家跑,有送做完的囚衣的,有来取布匹的,好不热闹。
因为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女红娴熟的妇人,一整天下来,甚至能缝出十套囚衣来,这一赚就是五十文钱,这让全村的妇人如煮开锅的饺子般,更加的沸腾起来,到何氏家来得更加勤快,差点将柳长堤家的门槛给踏平了。
现在的何氏,疲劳并快乐着,过去因没生儿子的自卑心理,竟被全村的妇人夸着夸着痊愈了,自信心十足,也会摆起管事的架子了。
如同现在,肃着脸用手掌量着陈家婶子做好的衣裳,脸色不悦道:“婶子,你领的是八尺布,这一套衣裳加上耗损,顶多用七尺半的布,足足耗了半尺,您做了半辈子的女红,定不会犯这种错误。莫不是想留下给你小外孙子做小肚兜?你女婿若是知道这是做囚衣的料子,会不会跟你绝了交?”
陈婶子尴尬的笑着,拼命摇着手道:“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