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停了停脚,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回她的话,只说了句:“和你不熟。”然后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孟薇默默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头去,她抬了抬手臂,看着身上披上的这件外套。很宽很大的外套,却格外的暖和,莫名地叫她觉得安全。
她抬头看天,今晚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可孟薇却仿佛看见了一道光亮。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鬼使神差似的,忽然又回头去看了看身后的那道小门,她停住看了那门好一会儿,又慢慢回过头来,似乎才回过味来,人已经走了这一件事。
晚宴一直持续到了九点多钟才散去,孟薇早回了房,她把那一件外套塞进了壁橱,一个人蒙在被子里睡觉。
闭了闭眼,耳边全都是楼下嘈杂乱哄哄的声音。
也不知人走没走,那件衣服要不要还给人家,大冷天的,他不穿西服,只一件衬衫,外面风这么大,天又冷,冻着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光着脚,灯也没有开,就下地走到壁橱旁,拉开柜门,看着乱乱躺在那里的西装外套。
转念又一想,一件外套而已,冻着就冻着了,就当是他为绅士风度买单。
她伸手去拿衣架,把那西服撑起来,然后踮脚挂到横梁杆上。
门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孟薇一惊,连忙把那橱门关上,踮着脚唰的一下冲回床上,一拉被子,整个人将自己蒙起来。
门推开来,唐卉琬正好看见那被角翻飞的瞬间,笑了笑走到床边,然后坐下来,道:“知道你还没睡,起来。”
她伸手去按床头的灯,整个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孟薇掀开被子,整个头发乱糟糟地躺在那里,她平躺在那里,抬头望着眼前的唐卉琬。
唐卉琬也盯着她,说:“起来,妈妈要和你说些话。”
孟薇没动弹,只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唐卉琬望着这个和丈夫神韵七八分相似的女儿,神色怅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她深吸了口气,没头没尾地道:“当初把你送到南城外婆那里去,妈妈其实后悔过。”
孟薇听见她的话,讽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转学,你这后悔,可能还要再晚一些。”
唐卉琬怔了下,眸光落在她的脸庞上。
孟薇:“我和外婆生活得很好,没有你们,我这么多年过得也很快乐。不是每一个小孩,都是需要父母的。”
她是从两岁时,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送到南城外婆家,一年到头不见父母几回,小的时候还总盼望着见一见面,可后来渐渐大了,就觉得连来回的路程都是冗长繁琐的。
她固执地认为,这个世上,父母并不是人生来就需要的,她有爱她的外婆陪着她,就够了。
唐卉琬听见那最后一句话,心口忽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说不需要父母的时候,比起埋怨她,还要叫她难受。
唐卉琬垂了垂长睫,高挺的鼻梁被灯光照得莹然,她静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孟氏陷入了危机,你父亲去世得仓促,有好多的事情,我都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过……”
“我不会去和商平那样的人做朋友,你死了这条心吧!”孟薇急急地打断她的话,说道。
唐卉琬自嘲一笑,没有过多与她争执,只道:“你不想就算了吧。学校的事情,怎么样,你马上要放寒假了,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玩?”
孟薇背过身去,不去看她,她拉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连话也不再说。
唐卉琬静静坐了一会,神色落寞地起身,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沉声:“我上小学,上中学,多少个寒假暑假,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现在假惺惺地来问我,又算什么?我有时候想,如果我能自己选择,我一定不要选择出生在这样的家里,我只恨我没有选择。”
唐卉琬停住脚,手指扶在门把手上,她紧紧攥住那把守,冰凉的冷意从手心蔓延,一直到心口。
她一句话没有说,旋开门把,开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