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月白被虞子德这个变态瘆得够呛,既然套出了有用的消息,哪儿还有不跑的道理?
虞子德的话实在耐人寻味,相月白尚不能完全明白,但明晰了一件事。
她重生一世,手握未来走向,但如今的她还不能入那些大人物的眼。
她的确如蝼蚁般微弱。
只让师父带着门派撤出楚都,就能避开灭门之灾了吗?
若是这一世门派又处在了必死的位置上,到时,她能保证门派逃过灭门的命运吗?
她伸开十指,望着自己掌心和指节处的薄茧,又紧紧攥住,用力到指甲发白。
总有一天,只要她的名牌挂在清雅门,天下就无人敢对她师门置喙一句!
再溜到东二堂,谢澜果然把自己偷跑了消息报给了谢听风。
待相月白再出现在谢听风面前时,差点就被她师父唾沫星子淹死。
骂完了以后,谢听风端起茶盏猛地一口灌下,险些呛着,深呼吸好几次才压下来。
转头一看,只见小弟子正鹌鹑似的缩在角落,旁边谢澜端了茶水守着怕她渴,岑道递着糕点怕她饿。
谢听风伸出的食指颤抖,一个白眼翻上去,险些再次气得撅过去。
又一阵兵荒马乱掐人中,谢听风总算能保持理智说几句话。
他先是对谢澜道:“今日从城外带回来的人老三和老四在守着,琳琅为师已交给成远安排,你要将袁春好好葬了,这是琳琅答应跟我们回来的条件。另外,门内一定遭到渗透了,回门派后我带着你跟老三老四一起秘密排查,先从接触门派核心事务的弟子开始,不要打草惊蛇。”
相月白敏锐地捕捉到“琳琅”的字眼:“您找到琳琅了?她还活着吗?”
谢听风一眼瞪过去:“活着!不像你,差点就把自己作死了!”
深谙识相之道的相月白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谢澜赶紧转开话题:“那师父,这几日小白怎么安排?门派内不周全,就不能让小白贸然回去了。”
谢听风皱着眉,嫌弃地看了看岑道。
岑道没有察觉,他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手边的果盘往小白那边推。
谢听风:……
“岑修远!”
岑道迅速收回手,正襟危坐看过来。
谢听风:“……如今之计,敢问劣徒可否叨扰郡王府几日?”
清雅门不是没有自己的庄子住处,只是不找个人把相月白放他眼皮子底下看着,谢听风实在不能放心。
方才小兔崽子还又偷跑了一次!
岑道起身,拱手行礼:“蓬荜生辉。”
谢听风冷眼看他,很是觉得,他想说的其实是“求之不得”。
外面又是吏员们一阵奔走,今日京兆府内实实在在地热闹了两回。院中日晷显示已至申时,温煦的橘黄光亮细细簌簌地铺了一院子,有一束透过破子棂窗染上窗边相月白的侧颜,仿佛给她上了一层釉彩。
她抱着腿坐在椅子上,讨好地问师父:“师父,我能不能见琳琅姑娘一面?绝不乱跑,您叫谁跟着都行。”
谢听风脱口而出:“不准。”
但他抬眼准备瞪人时,却忽地止了声。相月白半身被染成橘黄,她安静地抱腿坐着,深棕瞳仁倒映着温软的光泽。
他突然觉得小弟子此刻如同上了一层釉彩的瓷人,颇为易碎。
于是他暗叹了口气:“过几天,为师把这一堆事处理了再带你去。”
相月白顿时精神了:“谢谢师父!师父你是最好的师父!师父等你老了我好好孝敬你!”
谢听风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心软都喂了狗,怒不可遏道:“你少作点死我能活的比门派池子里那个硬壳王八还久!”
*
郡王府。
武安郡王拎着他那竹笼里不知哪儿逮来的野麻雀,正准备出门去溜达,却在王府大门口遇见了自家儿子和上次谢听风带来的小姑娘。
“爹,要再请陈伯一回。她伤口又挣开了。”
小姑娘嘴唇有些发白,岑老王爷立刻抬手派人去请府中医师,接着才询问儿子:“遇到什么事了?”
岑道领着人往里走,简洁明了地说明了国子监的情况,老王爷听完后脸色也沉了下来。
岑老王爷:“周柏山为何认定凶手是国子监的学子?有人在引导他?”
相月白听了不由得佩服,不愧是一境统帅,立即就觉出关键所在。
岑道:“是周家那位老管家,虞子德收买了他。”
岑老王爷愣了愣,周家那位老管家他听说过。三年前江南铁矿以次充好,以至于送到北境军手里的兵器都极其劣质,导致了上万将士的牺牲。
当时楚帝怒火滔天,下了死手整治江南官场,江南各地的断头台都浸了三尺深的血,还有不少押上楚都来审,都中刽子手砍卷了三把鬼头刀。
岑道当时接手北境军没多久,尚方刚血气,更是拎了刀就要去江南砍人,是他的老下属谭志将军拼命将人拦下,逼着岑道先收拾了战场的烂摊子,而后亲手写了折子,北境所有将军亲手署上名讳,递到了楚都,才有了楚帝震怒,整顿江南。
周柏山作为江南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