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面巾男子猝不及防迷了眼,张泰逮住机会就立马破开口子跑。
那药粉是相月白在虞府路上塞给他的,让他应急用,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发黑的青石板似乎是染就了不知多少血才泛出这样邪性的光泽,张泰在这条道上跑着,就腿软打滑。
他跑得惶然,没注意一个白头发的乞丐一直在巷尾注视着他。
“白爷爷。”乞丐谄媚地笑嘻嘻叫着,“您老累不累?要么坐会,我给您锤锤肩?”
白罗刹摆了摆手,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黑罗刹费劲要找的,就是这么个人?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宝贝?”
“那要不要咱们把人拦下来,到时候拿了去跟黑罗刹谈生意……”乞丐瞥见白罗刹的眼色,顿时闭了嘴。
“你当她黑罗刹是什么人?上个敢威胁她的,是已经入土了的扈老六。”白罗刹冷哼一声,“起码在眼下这个阶段,四界七道巷最不能惹的,就是她!”
乞丐“是是”应着,不敢再吱声。
“找两个年轻乞丐跟着。”白罗刹最后道,“若是能捡漏,就把那人带回来,若是没机会也远远看着,要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最后去了哪。”
蒙面的几个人都是江湖上跑腿找人有名号的,他们盯住了张泰,追出了没两条街就要追上——
“噗通!”
张泰没留神,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直接摔飞出去。
他摔进一旁草丛里,泥土腥气和草叶青涩一股脑涌进鼻腔。张泰余光瞥见面前是一片林子,看样子是跑到了都城边界。
他绝望地想,完了,后面那几条疯狗似的人马上就要抓住他了。
忽然,脚步声停了。
张泰周身的景物清晰了一些,他愣了愣,听见自己前方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暖黄的火光越来越近,张泰听到身后追他的人踌躇了一会儿,最终选择离开了。
匍匐的黑夜被暖黄火光驱散了些,但随之而来的好像并不是带来光明的神仙。
张泰瞧见自己周身被映上了光亮。
他惊疑不定中带了点期盼,手撑在地上,缓缓抬起头来。
一双沾着泥土碎叶的靴子映入眼帘。
靴子的主人提着一个灯笼,他弯下腰,好脾气地笑了笑:“张护卫。”
这是一个模样周正的男子,笑起来十分温和。
张泰下意识就要相信他。
但今晚接连的惊魂逃亡路使他对一切人都更添警觉。
那人锦袍袍角绣着常见的禽鸟纹样,在昏黄烛火的照映下闪着温润光泽。
这男子虽然穿着常服,但那双沾着泥土的鞋是官家的样式。
“张护卫受惊了。”他听见那人和气道,“接下来我会庇护你。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周柏山让你取的东西在哪里?”
*
即便发生了爆炸,少年也纹丝不动地嗅着虞裳满桌子的香。
虞裳心有余悸地抱着腿坐在一旁,望着少年一件件嗅过去。
她忍不住道:“外面在着火……咳咳,我们如果不换个地方,会呛死在这里的。”
少年愣了愣:“被呛,会死吗?”
虞裳见他像是真不知道,连忙点头。
“烟尘进入鼻子、嘴巴、喉咙,人就会窒息。”
少年听了便果断起身,将最后几件没闻的包起来揣进怀里,一把捞起虞裳腰身。西侧被炸,少年就带她从东侧飞了出去。
虞裳被相月白带着飞过两回,虽然脸色发白,但也勉强能支撑。
不算宽厚但温暖的气息侵过来,她僵的一动也不敢动。
在国子监里,就算是祭酒在武学课给她喂招的时候,也是保持距离点到为止。
这西诏少年似乎全然不在意礼数,竟直接箍住她的腰身……
果然外邦蛮子就是无礼!
……
谢听风用湿袖子捂着口鼻蹲屋檐上,身侧是另一个粗眉络腮胡的男子。
他瞥着旁边:“岑修远,你今天的易容简直太适合画下来裱起来了。”
岑道:“……希望您不要真有这种爱好。”
谢听风笑了两声刚要继续揶揄,就见院子东侧钻出来两个人影。
“不好!”岑道一眼看过去,果断对谢听风道,“是虞裳,那个少年应该就是放走了张泰的人。”
谢听风朝下面打了个手势,而后转头对岑道示意:“走!”
*
张泰伏在杂草丛中,颤抖着喘息。
十指渐渐收紧,抓了一把乱草。
外邦、丞相、江湖的、宫里的,所有人都冲着他,或者说冲着周柏山让他取的这个账册来。
他并不知道家主为什么要让他取这个,家主当时只是说务必最快取过来。
这是第几波人了?
张泰逃了半个楚都,灌了一晚上风。
他喉咙发干,说不出话。
只有这个账册能救他的命。
只有这个了。
“我……”
张泰使劲咽了口唾沫,这人看起来很和气,他应当可以争取:“你真的能庇护我吗?你先带我走,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