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月白皱眉抬眼,心想见鬼了,昨晚她还跟西境军百夫长、灵州府兵统领一起安排抓细作的事,这两队人睡一觉睡糊涂了?拦她做什么?
她目光落到拿长枪那二人身上,却涌起一种陌生又遥远的熟悉感。
这些人的戎装怎么如此眼熟……
吴如一闻声忙道:“她是……”
她还是个孩子!
别拦啊她是个会砍人脑浆子的孩子啊!
相月白手心水中月刚露出尖端,就突然见面前士兵们整齐划一,集体立正,朝着前方见礼:
“北境军第七营,参见将军!”
北境军。
相月白微微睁大眼睛。
是了,这戎装款式她见过……
是上一世在断崖对面,岑道带来救她的那一队北境军!
相月白下意识回身望向岑道。
他刚下马,正朝这边走过来,手上还有条不紊地叠着相月白随手扔的大氅。
“放她进去,她是跟我一起的。”岑道对北境军的到来也有些意外,“第七营现在是谁任参将?”
两柄长枪立马“蹭地”收了回去。
“卑职王廷!”一个高大粗壮的汉子闻声出来察看,看到岑道后竟是眼圈倏地通红。
他恭敬屈膝行礼,难掩激动:“老王这么些年,幸不辱命,保住了您的第七营。”
相月白有些震撼。
她第一次对于岑道在北境军中的威望有了具象的认知。
就算离开北境军这么多年,做着默默无闻的文官,再次来到北境军中时,他们还是会斩钉截铁地承认他“将军”的身份。
岑家在北境军心中,是如基石一般的存在。
岑道却无声地叹了口气。
“往后在外人面前不可这样说了,不说我早已不是北境军的将军,就是第七营是我的这个说法,也是大忌,北境军效忠的是朝廷。”
王参将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当年是您一手组建的第七营,第七营每一个兄弟都被您从战场上捞回一条命过!您……”
“王参将。”相月白挑起眉,沉声打断他,“岑家一直如履薄冰,参将慎言。”
相月白本以为王参将会恼羞成怒——被一个陌生女子打断跟自家将军叙旧,语气还不怎么好,照着军旅之人的暴脾气,非得跳脚大骂她不可。
可这话让岑道来说,对他们彼此都太残忍了。
这些将士觉得自己忠心耿耿,而自己忠心耿耿的对象却不得不因为“避嫌”而与他们疏远,甚至泼凉水……
相月白看到岑道隐忧的眼神,耸了耸肩。
反正她跟北境军不会有什么交集,得罪他们也不要紧。
这盆凉水让她这个“坏人”来泼就挺好。
王廷变了变脸色。虽然不爽,倒也没指着她鼻子大骂。
这位直肠子的参将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话是让岑道陷入两难的境地。
“你哪来的小丫头?大人说话插什么嘴?”王廷皱着眉,不满地瞪眼。
相月白抱着胳膊,认出他也是曾经拉着绳子救她的之一。
她向来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加倍报的主儿。于是友好地克制了下脾气,算是报恩。
而嘴上戳刀子似的,算是报仇:
“我啊,是个杀手,平日最爱砍人,一刀崩一个脑浆子。”
王廷:?
相月白友好地龇出一口大白牙,摩拳擦掌准备再口出点什么狂言,头顶却被弹了一下。
她哎哟一声,满脸杀气地回头瞪人。
岑道不看她:“不要吓王参将,进去找谢门主。”
被吓的王参将:“……”
岑大帅清了清嗓子,轻轻一推相月白后背,示意她赶紧进去。
又一本正经地对王廷道:“这是我在国子监的学生,也是谢门主的徒弟。你不要凶她。”
“国子监……!”王参将大骇,脑子里飞快回想方才自己有没有给将军丢人。
他抬起两只手,僵硬得跟刚装上似的揖了一礼,“这个……俺老王是个粗人,冒犯了,对不住啊,你有学问,别跟俺大老粗计较。”
相月白:“……没事。”
她真是头一次这么没脸面对“有学问”几个字,果断转移话题:
“我师父可还好?若有什么误会,还请王参将不要为难他。”
“你师父?哦哦你说贤……嘶!?”王廷茫然且震惊地看向岑道。
岑道一个眼神都没施舍:“……”
谢听风自己不说,谁敢替他说啊?
“对,她师父是谢门主。”岑道微笑咬着字,“放心,都是误会,王参将不会在意的。”
客栈一楼大堂已经被清场,只有谢听风在喝茶。
相月白心思正飘忽,没注意到岑道和王廷的“暗通款曲”。她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谢大门主,急忙坐到师父对面:“怎么回事?吴如一说西诏细作死了?”
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谢大门主一跳,差点呛死。“我就说岑道着急忙慌是干什么去,原来是接你个小兔崽子……等等。”
倒霉师父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我忘了跟岑小钧说别让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