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渊叹了口气,揉了揉眉。他刚才离开樱舞阁的时候,心情本来是非常愉悦的。结果,现在被这个无赖全给破坏了。
斟酌半响,他不得已开口道:“我收了她做我的徒弟,师父保护徒弟,不是很应该的吗?”
这下,涵煜真是被惊到了。他蓦地移走了双腿,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重复道:“你收了她做徒弟?”
“对。”九渊淡淡地应道。
“你!蔺九渊!竟然会收徒?多少豪门贵族,甚至我,想拜你为师,你都不肯收,你你。。。”涵煜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妒忌,总之就是说不出话了。
“你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决不罢休。”涵煜气极之后,吐出了这句如怨妇般的言论。
九渊沉思着,其实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在找答案。为什么他当初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答应了紫芊?他盯着远处,目光开始渐渐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道:“那天在中和殿第一次见到她,她那么小,站在那里,感觉那么无助。一帮群臣,都在围攻这么一个小女孩。硬要把她说成是妖女,想置她于死地。但她却毫不畏惧,神态举止透露出来的自信,变成一层光笼罩着她。我当时就想,她如果会武功的话,那层光会不会更耀眼?”
九渊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涵煜:“也许,这就是原因。”
涵煜被九渊的神情震住了。他意识到,面前的九渊跟以前有所不同,有些一直围绕在他身上无法撼动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松动,融化,脱落。看着跟自己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终于从童年的阴晦里走出来了,涵煜很开心很安慰。同时,他也真的十分好奇,那个林紫芊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拥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够把这座千年冰山慢慢融化了。
“可她,她才八岁。”涵煜震惊了半响之后,突然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九渊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片刻,才从他的神情里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马上嗔怒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把她视作徒弟而已。”
“现在是当作徒弟,等她长大后呢?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吗?”涵煜又恢复了他的戏谑。
“贶涵煜,你如果没正经事做,就给我滚!”九渊难得的发脾气道。
涵煜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而且也戏耍够了九渊,于是,哈哈大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禁卫军府。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紫芊只能非常乖的呆在樱舞阁养伤。
九渊还是每次休沐都会准时过来,紫芊不能练功,他就教阿宁,紫芊就会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书,陪着他们。紫芊似乎有看不完的书,看完律法,看兵法,看完兵法,看月神了意经,看完经书,看诗词,还有治国之道,经商之道,科技发展,等等等等。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看书的速度,厚的,一天一本,薄的,一天两三本。九渊经常不解,她看这么多书,是打算考状元吗?
不过,最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阿宁竟是个练武的奇才。九渊虽然一早就说他筋骨好,但没想到他对武学的悟性也非比寻常。对九渊教的东西,一点就通。对武学好像天生有感应似的,再加上他刻苦到一个非人的地步,简直是把自己往死里练,于是,他这样刻苦用功一个多月,根基已然扎下,九渊已经决定开始教他招式和心法了。
这让紫芊都羡慕不已,须知道,她到现在都还停留在筑基的阶段。
这天,紫芊脸上的包扎可以拆了。她的双手臂早已恢复。
当医师移除所有包扎的纱布后,紫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爬着一条小肉虫,触目惊心。紫芊倒抽一口冷气。
医师连忙安慰道:“小姐勿怕!伤口其实恢复得很好,现在的这个小肉条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的。小姐现在还年轻,等三五年后,这个就会慢慢变成一条微不可见的印记。”
“三五年?!”紫芊的心沉了下去。这样的她走在路上都会吓到人吧!可当她看到若蓝眼里已经又蓄满了泪水,阿宁眼里满是担忧和不忍的时候,她知道她不能继续散播不安的情绪了。事已发生,只能接受它,或解决它。
医师走后,博鸣看着坐在镜子前情绪低落的紫芊。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想着用什么话来安慰她,但一想到她不是个八岁小孩,普通哄小孩的话根本没用时,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爹爹,如果我的脸一直都这样的话,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呀?”紫芊转身抱着博鸣的大腿撒娇道。
紫芊很少喊他爹爹,在外人面前,她喊他父亲,没人时,她根本不喊他。每次喊爹爹的时候,要嘛就是闯了祸,要嘛就是有求与他来撒娇的。
对着她的突然“变身”,博鸣只能苦笑。
他蹲下身,怜爱地用手轻轻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柔声道:“没事的!我养你一辈子。你怕我养不起你吗?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况且,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你,才不会嫌弃你这点疤痕。”
他们这两个人很奇怪,说的人,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这么浅的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懂?听的人,也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她的。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两人就喜欢演这么一出“父慈女孝”,还经常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