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头短,用过晚膳已是傍晚。
虽然给了李至简好些吃食,但这怎么说也是软禁。见他没心没肺吃得快活,仿佛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彦时安有些不好意思,卖好似的问:“□□,你看还缺些什么?我让底下的人置办。”
李至简环顾四周,暗地使用望气之术,观察彦府半空升腾飘渺的岚气。察觉西南角坤卦处气有漏损,“给彦府西南角缺一水缸,让人放一个,养鱼养花都好。”
彦时安一滞,“什么?”
“要把好的气运留在彦府中,气遇水则止。”
她微愕点头,无措地转了半圈,欲吩咐下去。想了想,又折回来,“我是问你住在这还需要什么?”
李至简两手一摊,仿佛在说只此一身,早已习惯星月同榻,“有个地方能不被人打扰,歇歇脚就行,什么都不缺。”
正欲吩咐下去,无事不要来偏厅叨扰,远远盯着就好,彦夫人的侍女便端端地立在门口了。
“二小姐,梁公子来了。”
“这么晚,怎么是你来……”话音未落,梁则川就已立在门外,他在外奔波一天,面色稍显憔悴,但身姿仍旧挺拔,匆匆行礼后自顾自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香。
他径直坐下,不等人招呼便为自己倒了杯热茶,一饮而下。而后正了正神色,看向李至简,又用眼神示意彦时安,想让他回避。
“我们出去说。”彦时安上前,想拉起梁则川。
“不必了,我去院中等你们。”随后神态自若地走了出去。李至简知道此人,自己费尽心思找来紫琼石,就是为了送到他手中。说到底李至简还是始作俑者。
“大小姐,我长话短说。”梁则川掐头去尾地讲了原委,今晨他从和丰楼匆匆离开,是去找了和丰楼的老板。
“吕老板说他自会为了和丰楼谋划,但本质上他是在帮我。问我有没有什么表示。”说道此处,梁则川有些羞于开口,“我提出此后梁家的商铺有他一半,他不接受,说钱是京中皇商最不缺的东西。”
彦时安听后啧啧摇头,“黑心商人,他想要什么?”
梁则川这个商人听后并不生气,因为她说的是实话。这些年同他打过交道的商贾,无不思量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包括他自己,在这件事上对彦时安也有所隐瞒,“紫琼石。”
彦时安了然状缓缓点头,所以他才会深夜拜访。引路的是母亲跟前的人,他定然找过父亲、母亲了。
“彦老爷说,美玉既已交给你,就由你来支配……”梁则川有求于人,礼下于人,说话声越来越小。
彦时安看出了梁则川的窘迫,怎么说他二人也算熟络,此人向来心高气傲,为了金枝玉叶再三向自己伏低做小,令人于心不忍。
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商贾若能联手,便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程老将军纵然挟权倚势,也不能太过无法无天。彦时安没有不给的理由。
她唤来贴身侍女,去妆奁中将发饰取来。彦时安将发钗递给梁则川,却又突然收回手来,娇俏地笑道,“我是有条件的。”
见状,梁则川诚恳地举起手来发誓,“小祖宗你但说无妨,不论多少条件,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彦时安笑靥甜美,摇了摇头,她不需要谁去上刀山下火海,“我要一身异族女子的服饰。不,两身。”
梁则川满脸诧异,平日里以彦府二小姐的身份,不也大大方方地出门,怎么突然想要乔装打扮。
诧异归诧异,他也没有拒绝,“什么时候要?”
“现在!”而后将发钗塞进梁则川手里,把他往门边推了推,示意速去速回。
再迟些,就错过西市最热闹的时候了。
“我让人给你送来。”
***
不出一个时辰,彦时安和李至简已站在西市街巷中了。
自从早些年取消了夜禁制度,庆国疆域内生出了不少繁华的商埠。素月当空,各处列起华灯,煌煌如明。彦时安早有耳闻且向往已久,但一次也没去过。
就连离自己最近的西市,父亲也从不许她在夜间踏入。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西市是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巷,铺席店面数不胜数。夜幕四合,华灯照影落,投下缤纷温暖的光。闹市中喧天箫鼓,欢民康阜,一派祥和。凉风吹过,扇起阵阵奇香。
彦时安高髻盘发,上有红白相间的奇石珠串做点缀。身着海棠色翻领对襟长袍,颈部五色璎珞垂下,腰间由兔绒挽带束紧。
她对这一身装扮很是满意。不再是幂蓠掩面、裹身,而是光明正大地立在往来的人流中,不免身心轻快。
彦时安在熙攘人流中走走停停,店肆林立,面塑、灵药、香料、绫罗……无不备至。
远远看去,一个孩童浮在空中无所依,令街边众人惊叹不已。走近了瞧,才发现是在耍高杆报喜的把戏。
李至简负手跟在她身后,“你就这么出来,不怕彦夫人发现吗?”
彦时安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突闻一阵喧闹,是京中有名的糕点铺,也在此次皇商名号争夺名单中。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