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后的新学期,小学四年级的伏黑惠和姐姐津美纪作为转校生开始在京都的学校就读。入学不久后,班主任在讲台的桌子前与他进行了一场谈话。此刻其他同学都已经回家了,只有两个人的教室显得格外空旷。
“伏黑是从琦玉县搬过来的,京都的生活适应了吗?烤鳗鱼的时候大概还是习惯先蒸熟吧。”
“在家吃一般是直接拿来烤。”
“是吗,那就是已经变成地道的关西人喽……上周的数学和国文小测你做得都不错。不过,老师还是觉得你身上有一些不足。”
见伏黑惠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班主任故作爽朗地讪笑几声,排放污水似的排放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和寒暄:“性格独立不是坏事,但是如果遇到了困难,不讲出来别人可没法明白哦。倾听学生的烦恼本来就是老师的职责,所以你完全可以更加坦率一点。”
“我没有遇到困难,也没有烦恼。”
他实话实说,然而班主任却始终不信。
“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那可以让老师了解一下你在家的情况吗?我看了你的入学申请,亲属一栏只填了父亲,姓氏和伏黑的不一样呢。紧急联系人又是不一样的名字——禅院……是开学典礼那天送你和姐姐来的那位吗?”
“现在照顾津美纪和我的是爸爸的堂妹,因为自己不方便所以拜托了认识的人收养我们。”伏黑惠说,“没什么特别值得讲的。”
班主任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必须得编撰些悲惨的事情才行,否则就会被当做在逞强。真讨厌,他只是想要一个能够独处和念书的地方,可是无论在那里,大人都觉得津美纪和他是可怜孩子而特别关照他们。明明每天过着平常的日子,却总觉得像是辜负了这些人的期待。
津美纪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知道他们是好意,只是摔了跤去保健室要枚创可贴都会被小心翼翼地问话,确实有点夸张了。”晚饭的洋芋炖牛肉还没好,津美纪便剥了个橘子递给已经抱怨了三遍好饿怎么还不开饭的直哉。“直哉姐,如果未来考虑结婚的事情,要不要干脆找个脾气稍微坏一点的男人算了。”
“为什么?”直哉歪在椅背上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问,然后看也不看地用嘴去接津美纪手里的橘子。
“身边都是善良的人也够呛,需要一个爱刁难人的后爸加入中和下。”
“哈哈哈哈哈哈。”
“在笑什么?”伏黑惠问她。
“我是善良的人,我一高兴就笑。”她说。
三年来一如既往,吃过晚饭直哉什么家务也不做,坐在沙发上旁观四年级小学生踩在板凳上洗碗,心安理得地等着六年级小学生给自己准备洗澡水。
“也不知道搭把手,到底谁是监护人谁是小孩啊。”她去浴室后伏黑惠和津美纪抱怨道,“只会添麻烦。”
津美纪正在擦拭他洗好的碗筷,闻言笑了笑。“麻烦这种感觉,比起讨厌其实还是偏向喜欢多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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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惠在学前班的最后那一年,已经不怎么记得长相的生父和继母相继人间蒸发。到了第二年夏天,继母出走前留下的那点钱已经见了底,回家一打开邮箱就是催促缴付水电费的账单。这样下去的话,儿童救助中心的福利员应该会找上来吧。就在不知道日子会变得怎么样时,一男一女在伏黑惠的放学路上突然叫住了他。
白头发的男人看着他满脸嫌弃:“简直一模一样嘛。”
将短发染成金色的女性则略显失望:“也不是很像啊。”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就这样闯入了他的人生。
据禅院直哉说,她是伏黑惠父亲老家的堂妹。
“姑妈?”
他不过唤了对方一声,立刻就被打了头。
“敢对身穿制服的高中生叫阿姨,你这种小孩新年是拿不到压岁钱的。”
伏黑惠捂着额头抬头问她:“不然该叫什么?”
“当然是姐姐。”
“我已经有一个老姐了。”
“说得倒也是,那就叫名字吧。”禅院直哉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他,“以后你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了。来,这是见面礼。”
“那津美纪呢?如果能保证津美纪的幸福,我就和你走。”他打开那个木盒,顿时响起了钢琴曲。“这是什么?”
“小孩无论养一个还是两个都差不多。你们要是想留在琦玉也无所谓,反正从东京开车过来就一个小时。”她说,“里面装的是你爸爸。”
“老爸?”伏黑惠反应过来了,原来这是骨灰盒。“不需要,这种东西。”
“真的不要?亏我还特意挑了带八音盒的款式。”
“柴可夫斯基,津美纪会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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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位新上任的监护人,究竟该怎么评价她呢?跟之前的爸爸妈妈在不靠谱的程度上旗鼓相当。就算把扫帚塞到这个人手里,她也只会摆开剑道的起手架势说:“好吧,就勉为其难陪你玩玩。小惠的武器在哪里,打算用拖把来对决吗?”
可是她不仅给钱大方,学校的各种活动也都会参加,从不缺席,从这方面来讲禅院直哉几乎是个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