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直到这一刻,才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
许臻出道这些年来,演过许许多多种不同类型的角色,但似乎从来也没有演过喜剧人物。
甚至,他饰演的绝大多数人物都异常严肃,容不得观众有半分亵渎。
唯一能让观众笑出来的,恐怕也就只有电影杨家将前半段的杨七郎,调皮捣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十分惹人怜爱。
然而,这个角色却是许臻演过的所有角色里死得最惨的一个不提也罢。
陈薇咂了咂嘴,看着电影失孤中的这个修摩托的小哥,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这很明显是个喜剧人物。
无论是他小镇青年的气质,还是为雷泽宽免费修摩托的行为,都十分的讨喜,大概率会是影片中的一抹亮色。
结果果不其然。
只见,许臻饰演的这位摩托车修理工没有收雷泽宽的钱,表示,自己小时候也是被人拐走的。
陈正豪饰演的雷泽宽闻言,立即掏出了随身的笔记本来,询问他的相关信息,并想要将他的寻亲信息也做成旗子,插在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上。
许臻笑着摆了摆手,道:“别,还是算了,搞得好像我也是你儿子是的。”
雷泽宽闻言,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来,道:“那印在这上面行吗?”
“这副牌里有几个孩子前一阵子已经被找到了,等我下次重印的时候,刚好可以替换掉。”
许臻接过扑克一看,不由得有些讶然。
每一张纸牌上都印着一个小孩子的照片,照片下面标注着这个孩子的生日、丢失日期、丢失地点、体貌特征、以及亲人的联系方式等等。
雷泽宽道:“这个东西蛮好的。”
“扑克牌算是个有用的东西,免费发给别人,人家也更愿意收。”
“从做这副牌开始,已经有十多个孩子被找到了。”
说话间,他原本麻木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神采,似乎很为这些事感到欣慰。
许臻拿着扑克牌前后看了看,道:“还有哪些牌是能用的?”
雷泽宽从中翻出了几张来,道:“这些都是已经找到的孩子,你想要印的话,可以选其中一张。”
许臻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选择了那张黑桃,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圆珠笔来,“唰唰唰”地在上面写下了一些文字。
雷泽宽接过来一看,却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曾帅,男,22岁,现居住于泉州”
他将纸牌拿得离眼睛更近了一些,他低低地念道:“中专毕业,修摩托手艺娴熟,目前在当地经营一家摩托车维修铺,收入稳定,性格开朗,无烟酒等不良嗜好”
念着念着,他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一眼面前的修车小哥,眼神茫然地道:“你这是寻亲,还是相亲?”
在他眼前,许臻饰演的曾帅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道:“就不能一起办了吗?”
“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原本气氛压抑的放映厅中再次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陈薇也忍不住随之笑了起来,方才压抑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银幕上,两人随即聊起,雷泽宽这次来闽南,是因为得到了关于自己儿子的信息。
有一个在泉州码头工作的男孩,和他丢失的儿子一样,今年17岁,父母不是亲生的,脚底有一处伤疤。
“这次的这个50可能,”雷泽宽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道,“我儿子小时候踩过钉子,老长的一根,我还带着他去乡卫生所打了破伤风。”
“这个孩子也是踩过钉子,非常巧。”
雷泽宽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显示出多么强烈的兴奋之情来,但略微略微加快的语速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许臻饰演的曾帅送他离开修理铺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关掉店铺,骑着一辆摩托车朝着码头的方向追了过去。
当他赶到码头的时候,站在岸边,刚好目送着雷泽宽乘着小船出海,前往了一搜捕鱼的大船。
雷泽宽在那里找到了那个与疑似是他儿子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浑浊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弯着腰、垂着头,看上去拘谨而手足无措。
他提出想要看一看那个男孩脚上的伤疤,男孩二话不说。坐在甲板上就开始脱鞋。但雷泽宽瞧见他的动作却不由得愣住了。
“我儿子的伤在左脚上,你脱左脚给我看一下!”
雷泽宽俯下身来,急切而偏执地掰起的那个孩子的左腿,想要去脱他的鞋子。
而那个男孩则摇头道:“不在左脚,我的伤在右脚上。”
两人一番争执,各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都明白了对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雷泽宽不死心,还想带着孩子去做检测,但这时候,孩子的养母却已闻讯赶来,瞧见这人想要抢自己的孩子,二话不说,抓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顿好打。
周围的渔民们这时候也明白了雷泽宽的企图,愤怒之下,这些人合伙将他的摩托车从船上抛了下去,雷泽宽本人也被推搡着掉进了海中。
黄昏,海浪,海中孤零零的人影。
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