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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新名(1 / 2)

二人出了皇后寝宫,并排朝角门走去。

袁姮心里还想着方才行礼之事,下定决心以后还是得谨慎,不可真的将皇后娘娘的宠爱当作狂妄的资本。

见袁姮不说话,钟选因主动发声:“听世子说,小姐前些日子病了?”

袁姮点头:“是啊,怨我,没看顾好她,大雪天受凉,夜里便烧了起来。好在如今已好。”

“殿下是因为这个夜不能寐?”

袁姮猛抬起头,道:“大人瞧见了?”

钟选因微笑着:“那时该起来上早朝。”

其实这话说得不准,的确是起床朝见的时辰不假,可穿衣洗漱也没有哪一项需要他走到后院来。不过终究是他自家宅院,爱走哪走哪,哪又轮得上旁人多嘴?

袁姮听罢回道:“是我多愁善感罢了。”

“此言差矣。”钟选因否定。

“怎么?”

“依我所见,殿下并非多愁善感之人。遇事会这样想,必是有原因。”

“或许吧……”袁姮答得很模糊。

钟选因低下头,定定地瞅着袁姮。他个头极高,郡主站近了同他说话只觉脖子累,熟识后,二人便时常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只时不时互相看一眼以示尊重,其他时候都各看前路,没那么多礼数,倒也自在。现下他直勾勾地盯着袁姮,袁姮感觉到目光,扭头迎上去,两人竟就这样无声地盯了对方好久,直到袁姮首先忍不住笑出声。

“大人这是做什么?”

钟选因也跟着一同笑起来,将视线挪开,“没什么。”答罢忽说道别的事来:“先前一直未曾问,婚后殿下想住在哪里?”

“嗯?”

“是住在郡主府,还是钟宅?或是仍旧在诚王府?”

袁姮一愣。她确实未曾考虑过这些事,说到底,她一直将这桩婚姻视作二人互帮的交换,没想过婚后究竟该如何生活。

钟选因倒是不急:“那殿下日后若是决定好了,便使人来知会我一声。”

袁姮摇头,道:“不必那么麻烦,只要大人不嫌烦,便在钟宅予我一间屋吧。”

“好说。”

“我得赐郡主府,是因着父亲多年忠心,因着我与大人定下婚姻,说到底,同本人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住起来心有愧疚……”

话音未落,忽然后颈感受到一点温热,袁姮身形略僵,发现那是钟选因轻轻抚在自己后发髻处的手掌,小指指腹落到发际线外,将体温传到皮肤,好像拉着铜环的手,正扣响一道门。

袁姮听见他低声叹:“其实不必顾虑太多。”

入夏时,宫里下了诏,封皇长女为固宸公主。

诚王袁其鄂得知消息后,同儿女聊起此事,道:“公主得了个好封号啊。”

世子袁恪放心茶碗,点头道:“固宸,是好词。可见陛下疼爱。”

袁姮坐在一旁,吹着茶水,心里又想起些别的东西。

史书也曾记载过前朝公主名讳,多见“淑”“丽”“仪”“媛”“娥”等字,或关品性,或言美貌,都是秀丽吉祥的意头。不说远的,就说自己这一辈,胞姐荣华郡主袁姝,慎王府清华郡主袁娴,谦王府义兴县主袁妩,以及英国公家的双胎小姐刘伯姒刘伯媛,都是从女之名。除此之外,昌乐、秀宁、丽华、仙蕙、云英等也是京中世家大族常会挑给女儿的好字词。

她原以为公主之名最终也是如此风格,没想到昨日进宫,竟眼睁睁看见皇后提笔写下一个“曌”。

“曌……”袁姮惊愕,此乃唐朝窜权夺位的皇后武氏自造之字,陛下最终竟是给公主定了这样一个名。那些胡子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必没有胆量,想来是钟选因提的。

皇后笑着抬手,宫人便将指小心拈起,展示给下头坐的命妇贵女们看。

“日月当空,普照天下,身为一国公主,曌儿当有此志向,担此职责。”

女人们沉声半刻,都齐齐跪在地上,恭贺之声不绝。

待多数人告退后,皇后才有机会同袁姮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大周武皇之名,这样好的意头,自然要用。”

袁姮抬眼正瞧见皇后含笑的眼睛,骄傲又坚定。想来,这就是陛下夫妻对谢御史等人死谏的回应。

公主不仅是陛下之女,还会是未来主政一方的肱骨力量,更可能的,是下一任君主。

神思转回茶水之中,袁姮瞅着水面起伏的深绿色叶片,忽地生出一点勇气来。

所谓离经叛道者,也并非只自己一人!

转眼婚期临近,诚王府和钟宅都忙作一团。偏偏当事人袁姮整日里闲得发霉。

旁的姑娘备嫁,绣嫁衣、盖头,制鞋袜、首饰,都是耗时间耗精力的活,可惜了了,光华郡主绣花慢如蜗牛,绣工也十分粗糙,若让她自己绣,六十岁大寿都未必能上了身。所以诚王府一开始就请了绣娘来府中忙活,柳氏定宴席、请宾客、各府走动、人情往来、检查礼单、修缮宅院之外也会凑两针,全当给妹妹新婚的祝愿。

于是袁姮检查两遍嫁妆单子、又巡查三次京中商铺后,再一次坐到了墙头。

放眼望去,钟府也被装扮一番,看着比从前华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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