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将平安符带上吧,很灵的。”
……姬玉瑶在姬娴与期盼的目光下将锦囊别在了腰间。
她扭头去看车外的繁华景致,沿街店肆林立,人头攒动,晨间是大多人家采买的时辰,是以路上拥堵得很,马车挪了许久,才挪出人群密集的街巷。
在离城门一段距离时,姬玉瑶见出城队伍竟排成了蜿蜒曲折的游龙,稍提了下眉尾,道:“今天什么日子,出城的人这样多。”
姬娴与吃着糕饼,闻言就着热茶往下咽,说:“不是出城的人多,阿姐你仔细瞧,是出城的速度慢,官差查得严,一个路引都要来回打量,尤其是女子。”
姬玉瑶稍顿,道:“因为上月霍府遇刺的事?”
姬娴与颔首,没问姬玉瑶怎么知道的这事,毕竟这事动静闹得这么大,知道也不稀奇。
她感慨道:“足足一月了,锦衣卫还在四处拿人,因那刺客是个女子,他们便挨家挨户逮着姑娘盘问,闹得人心惶惶,听说因为这事,霍大人还被参了好几本呢。”
说罢,姬娴与忙止住话,才想起来如今这个被参了好几本的是她未来的姐夫,生怕提及了姬玉瑶的伤心事,于是她小心瞥了姬玉瑶一眼。
姬玉瑶神色无异,只是用指背支着下颔,随意问:“霍府往日遇刺,也这样大动干戈?”
“往常倒也没听说过……”姬娴与猜测道:“许是那刺客偷了什么宝贝也说不准。”
说话时,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声音逐渐杂乱起来,隐约听到前头有人在喊:“让开,都让开!”
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姬娴与推开车门,探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好像是许太傅的囚车。”
姬玉瑶挑开帘幔往外看,果然看到一个高高的囚车车顶,人群缝隙中隐约窥得车里的一角囚衣和几缕白发。前几日许鹤被关在城外大狱,今日押进城,是要行刑了。
她听说过太傅许鹤。
大周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六元及第,多少人羡慕都不敢羡慕的功名,是当年显祯帝,也就是上上任皇帝亲定的太子太傅,虽说太子最后未能登基,但后来的先帝也对他相当敬重,还亲自去听他的授课,称他一句帝师也实在不为过。
这人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唯一不足便是太过心直较真,不知变通,便是皇帝的过错他也敢揪,全然不记挂自己脖子上还有个脑袋。
遇到心中豁达的君主便也罢了,偏是如今这个,据说很不爱听言官进谏,恐怕今上对这个心直口快的太傅也是不满已久,否则怎么能说斩就斩。
姬玉瑶支颐慢想,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敬佩惋惜之情,她确实不能理解这种将自己置于刀尖还企图匡扶天下的举措,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我感动的徒劳罢了。
正想着,城门那端安静下来。
羁押囚犯的官差拔了刀,嘈杂的人群连连退开,一分为二,围积在两侧,生生腾出条路。只见那囚车里坐着个年迈的老者,他发已半白,凌乱地披散开,手戴镣铐,浑身狼狈不堪,但依然中气十足,正仰头怒喝,字句铿锵,让人听得分明:
“霍显!此等阴险小人,蒙蔽君上,陷害朝臣,乃我大雍之祸啊!枉你霍家乃开国元勋,世代忠将,战功赫赫,竟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简直是造孽!想当年楼大将军赞你一声可塑之才,收你为徒,授你武艺,他若泉下又知,怎能心安!……今我虽死,忠义之士不绝,你杀一个杀两个,还能屠尽天下贤臣?”
“古来奸佞没有好下场,你如今也不过是苟活罢了,如此行径,来日定落得个死无全尸、断子绝孙的下场!老夫只恨往日太过循规蹈矩,没能在朝上一刀将你劈了,替天行道!”
他还在继续骂,这头姬娴与已然听傻了眼,断子绝孙……这岂非将她阿姐一并骂进去了?
她忙放下帘幔,好像这样便能听不到外头洪亮的声音。
姬娴与安慰道:“阿姐……这些都不作数的,你别放在心上。”
姬玉瑶朝她一笑,道:“你放心,我没事的。”
可这笑在姬娴与看来,怎么都是勉为其难的样子。
再听马车外,怒喊不断,且有愈骂愈烈的势态,太傅博学,口才了得,这一番唇舌几乎是将霍显骂成了阴沟里的老鼠,让人听着都觉得恶臭不已。
且他边骂还边细数着霍显近年来的恶行,庄庄件件事无巨细,什么沉湎声色、强抢同僚小妾;恶意充盈后宫,愚弄帝王,哄得皇上连月不理朝政;目无法纪,不仅佩剑入宫,还当朝斩杀了御史台弹劾的言官;与阉党沆瀣一气祸乱朝纲,残害朝臣,更将生人剥皮,手段之残暴,令人发指……云云如此,数不胜数,若用纸笔写下,恐怕能著成一篇惊世骇俗的万字问罪书。
姬玉瑶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些传言里,有些她知晓,有些倒是未曾听闻,正新奇时,地面遽然颤动,踏踏马蹄声随之而来。
周遭再次嘈杂,有人惶恐道:
“是镇抚司,镇抚司的人来了。”
“快走快走,明日再出城吧,真是倒霉……”
姬玉瑶微顿,手里把玩的簪子一不留神就划破了指尖。
短暂的出神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