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扶着心口,一下子缓不过来。
“王上!”风冷和火焱赶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看着缓不过来的雪意,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担忧。
进来的两人除了先前的那一声王上,便不再说话,也不敢求情,只是安静跪伏下来。
而后止言跪伏下来,雪意跪伏下来。
看着伏地的这一群人,姬玄羲逐渐冷静下来。
她转身回到案前,拿起那一叠,从头开始翻看。
她一目十行,看的速度极快。
哪怕沈星辰进府不过一年有余,可毕竟都在王府内,一些琐事记得极为全面,因而情报叠起来足足有一指高。
甚至一些原话也被记录下来,如下人克扣吃食说:“王上深感边疆百姓生活不易,时而不能饱腹,而京城各个望族确是穷奢极侈,因此一律减少吃穿用度。“
沈星辰日常吃的不过都是些剩下的素食,而府中掌权的又是这些不知尊卑的贱奴,怪不得当时她从郑州回来时沈星辰就已经清瘦了不少。
可这些比起那件事,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她匆匆往后看,直到翻到一页用红点标注的纸张。
那张纸张上记录了那夜王府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沈星辰是何时从院子里出来的,用了多长时间到了主院,和谁一起,又是由谁接见的,几时离开的,过来离开时的姿态……
沈星辰是三更前走的,三更后来的曹芃。
可她分明只临幸过一人,那曹芃身上的痕迹…定是他自己做的。
情报这般的详细,让人仿佛身临其境,哪怕她还没有召回雨堂,还没有审问过曹芃,她都知道这份情报是真的,是对的。
“羲王还赐了公子簪子,此为物证;还有王府传话的下人,此为人证;因而人证物证皆全,求羲王明察秋毫,给公子一个公道。“止言哽咽道。
那是公子得了簪子,何等的喜悦,可没想到……
姬玄羲看着那只纯银的簪子,眼中充血,久久都回不了神。
城池被夺了,她可以夺回来;
仗打输了,她还能赢回来;
可她自以为是,真相都不曾查清,就下令去了沈星辰的孩子,她拿什么来还?
孩子是王上的,又怎会是野种呢?王上失言了。
为什么呢?
王上不要!
她惊觉那日沈星辰说得每一句话,她都记得。
她甚至记得他的每一个眼神,喜悦的,惶恐的,希翼的乃至彻底绝望的。
“去把王君带过来,不,本王过去。”姬玄羲站起来道。
一行人皆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进了地牢后,姬玄羲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卷缩在角落里的人。
地牢上铺了一层稻草,好几个牢房里还能看到干涸的血液,这是上次捕捉郑州之匪留下的。
虽说已经到了春日,可傍晚时刻的地牢里依旧如冬,冰冷刺骨,时不时就有几只老鼠迅速的爬过,发出“吱吱”的响声。
有一只甚至从他的脚前爬过,可即便如此也不见得那个卷缩在角落里的人动一下,姬玄羲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可随即扑面而来的是恐慌。
“把牢门打开!”
“是!”
姬玄羲疾步走进去,心缩的越来越紧,因为眼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她把他抱进怀里,他的身体冰冷僵硬,她伸出一只手去碰触他的颈脉。
她自己也没发觉她的手颤得厉害。
万幸,脉息虽弱,可并非没有。
她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处,另一只手在他的背后心源源不断的输进内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上有一股她极为熟悉的清香。
沈星辰,本王怎么就没有认出你呢?
“拿着本王的帖子去宫中请杜太医,让她速来!”姬玄羲轻声喝道。
“是!”
沈星辰慢慢转醒,他费力的张开眼睛,眼前朦胧一片,只能看到一个光影在动。
那个光影在温柔地摩擦他的脸。
他想抬起手阻止,可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感受到指骨传来地剧痛和身后传来的温暖的气流。
他知道那是内力,可是他都这般光景了,谁还会做这事呢?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慢慢地可以看到眼前的人了。
可他完全不敢相信,只当自己又是做了美梦。
但是指骨传来的疼痛却在提醒着他,这并非梦。
“王上?”他轻声问道,眼睫毛微微颤动。
王上这是不想他死么?可他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值得让王上留他一命的呢?
“是本王。”姬玄羲仔细地注视他。
王上和他离得很近,仿佛鼻尖都能碰触到似的。
沈星辰清晰地从她的眼睛看到了隐藏的痛,好似还有一些愧疚。
可是啊,王上,你为什么会觉得愧疚呢?
沈星辰不解,他的眼睛更加仔细地注视她。
或许是因为他要死了么?
可是王上冷情冷血,自己的孩子都能张口落去,怎么会因为他的生死对他愧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