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四条水道, 从老桥四个拱道中分流去远方, 在夜色中浸润墨黑,于远处和天际融为一体。
小黄鸭们在鸭农杆子打水、吆喝声中, 游远了。
黄色在黑夜中有些黯淡发白。
“……”
明越拍拍桥的栏杆,左右看, 想着和谁汇报一下第一条水道有异的事情。
可是眼下, 陈无岐发布了让学生自己查看的指令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学长学姐们也是在各忙各的事情,围着水西门地基脚步丈量的有,下田地检查作物长势来判断背阴背阳方向的有, 还有好大一撮人集群往乱坟岗那边摸了过去——
要不怎么说是封灵院的学生,大晚上爬坟岗也是胆子大。
也不知道半夜出来溜达的老鬼们看到这么多人跑来上坟,会不会吓得哧溜再跑回去。
明越是个说干就干的个性,机动性超强,看完现场就打算撸胳膊自己上, 还没刚走两步打算翻过栏杆, 就被旁边颜峻一把拉住了——他刚才状似查看数据, 实际一直余光盯着明越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
明越不明所以:“下河, 看看怎么回事啊。”
“光看看不出花来啊。”
颜峻:“……”
颜峻是个从小生活在大都市的人,对于这种动不动就“翻山”“下河”毫无迟疑的人真是叹为观止。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明越。”
“你是女生。”水西门阴气很重, 这种环境下, 女性天生比男性弱势。
颜峻提醒道。
而且, 明知道这条水道有问题, 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下去探查。
明越举手,做了一个大力水手吃菠菜后的肌肉动作:“我是小太阳。”
“阳气超足。”
颜峻:“……”
颜峻失笑:“你是小月亮还差不多。”
说完,他整理手边没画完的阴阳等位线图,“走吧,我陪你一起下去。”
明越拉住他的胳膊阻拦道:“你不是图还没画完的吗?”
“正事要紧。”
颜峻很自然地将还剩一大半没画好的图纸收起来,神色泰然自若:“你的命更重要。”
“我手速快,剩下的也就半小时的事情。”
于是两个贼胆包天的人当机立断,“违规翻越”老桥栏杆,跳进了长满芦苇丛的河滩上。
高位看,芦苇丛不长,慢悠悠飘在河滩,真跳下来了才发现,瞬间没顶。
周围静悄悄的。
明越小心地摸了一下细长的芦苇杆,芒刺扎手。
植物的根系寄生深广大地,吸水固土。
若是此地水土有异,植物的身上肯定会有所反应。
她小心翼翼取了一截,五月的芦苇柔嫩多汁,明越搓了一把,手掌发绿,随后将手心贴近自己的左眼。
干枯的阴眼顿时开始细细密密的吸收阴气。
果然。
“……”
颜峻单膝跪地,将显形符贴在湿软的河滩上。
湿漉的符纸一颤,肉眼可见的黑色弥漫上来,黄纸像被墨水染色。
好浓的阴气。
颜峻心一跳。
怎么会这样?
此时,符纸被阴气快速腐蚀,已经烂掉了。
颜峻知晓,水西门站项目并非处理已经爆发的险情,而是单纯的防范性项目,主要是交通部不方便堵周围小区住户棉裤腰似的的嘴,才舔着脸求来了风水核算组,过来出一发报告,敷衍住户。
如此算来,水西门也算是有水有人。
怎么会有阴气如此浓重的地方?
旁边明越看到河滩上符纸腐烂的残骸,蹲在颜峻旁边:“邪门。”
“班长你不是说水西门背后就有楼盘吗?”
“是没住人吗?不然怎么会这样?”
“黄纸都黑了。”
颜峻蹙眉,没说话。
他注视着河面。
隐约一层黑气,漂浮在水面上,很浅很淡,无源无去。
“两种情况。”
他慢慢说道,还没说完就被明越接上了话:“要不流水有问题要不土壤有问题是吧。”
“……”
颜峻看她。
明越笑笑,“这说明我们有默契。”
随即她摸出几张显形符,蹦蹦蹦踩着小石头去旁边二三河道,颜峻喊都没喊住。
沾水的河卵石湿滑,也不怕摔个狗啃屎。
明越将显形符贴在二三河道。
果不其然,符纸只是隐约的灰黑色,还没有超过书上写得水体阴气值极限。
但是,二道水比三到水颜色略重。
明越三两下又蹦回来,将符纸给颜峻看,让他采样做记录:
“应该是水的问题。”
“但是一道水的阴气已经润湿了土壤,开始污染二道水了。”
“怪不得鸭子不肯游。”
禽类阳气都比较单薄。
鸭子还不会打鸣呼唤太阳,比不得雄鸡的勃勃英武。
自然不愿意涉足这条古怪的水道。
颜峻看着她有点生气:“你能不能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