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律玦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少煊倒是颇为耐心地解释着。
“想来你先前孤苦伶仃、漂泊在外,自是没什么机会入书院由先生教学的,可是少年人意气风发,当博览群书、拓宽眼界,日后才好为人正道,自爱自立……如此盘算着,便私自替你做了主,你不会怪姐姐多管闲事吧?”
“怎么会?姐姐为我着想,感激还来不及。”
律玦明白少煊的用心良苦,谢过后也未再多推脱,毕竟他本身也很渴望能够饱读诗书,晓古今、鉴是非,只是云绘宗向来不重视弟子品性的塑造,便错失了大好年华,而后他也再未考虑过此事。
但如今少煊却全心全意为他思量,主动将一切安置妥当,为他曾经的理想重燃希望。
——被这样周全地照顾着,律玦不由心头一暖。
两人并肩而行,打算徒步前往城中学堂,律玦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却因着感激之情与复杂心思交织着,始终开不了口。
斟酌几番后,他突然没来由地问了句:“姐姐为何着男装?”
“因为姐姐不想惹太多桃花债咯——”少煊微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摄人心魂,“扮作男子总是掩人耳目一些,我接送你出入学也方便得多。”
听到少煊要接送自己,律玦本能地拒绝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少煊似乎也觉得自己此举可能薄了少年的自尊心,便迅速换了种委婉说辞。
“玦儿啊,我并非是不信任你无法照看好自己,实在是恶人当道,你一个俊秀少年,很难不被人盯上——你想想啊,若是再遇上之前的遭事,我在鹤梦潭又怎么能安心呢……”
少煊又笑眯眯地补充道:“再者啦,我本身也顺路去城内,你我结伴同行,路上也有话聊好解闷儿,岂不乐哉?”
“姐姐日日都要去城中吗?”
少煊点点头,一脸认真道:“现在家里有两张嘴要吃饭的嘛,我想着也该寻摸些养家糊口的营生,不能总躺在家里啃老本儿啦——”
说着,少煊便指了指自己的小背包,解释道:“这不,朋友知晓我画艺精湛,特地帮我介绍了许多替人画像的活儿,我想着刚好每每与你同进同出,日子过得也算充实。”
少煊的话说得朴实又诚恳,律玦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记下了少煊所言“家”的字眼,以及她为这个家所付出的爱意和心血。
他日自己成年自立,必要对少煊的情谊万分回报。
而当下勉强能够让少煊欣慰的,便是在学堂里勤奋读书,不辜负她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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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煊已然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扮作普通人,悠然自得地漫步在中都街头。
新鲜出炉的包子香隔着几条街便飘到了少煊鼻尖,而身旁的脂粉铺子也传来阵阵芳香。
这一边,不知谁家女子正在阁楼上一身华美红装,正绽着笑颜,俯视着簇拥的街头一众为她而来的俊俏公子们,手中的绣球还在犹豫到底该抛向何处。
那一边,似是有哪位大户人家挥金如土、大摆筵席,以庆祝小儿的新生,且不论宴请之人何等尊贵、筹备何等奢华,凡是路过之人道上一句祝福,便有礼相赠。
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孩童玩耍追逐的嬉笑声,街边杂耍的阵阵掌声……
还好,这世间如她所愿,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
但唯有身旁的律玦清楚——这不过是云绘宗所绘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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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般惬意地过了许久,律玦似乎都已然习惯并享受这种平静中的安逸,但却因着某次休堂时同窗间意见不合的争辩甚至大打出手而被打破。
起因是几个同窗对战神的大肆诋毁,而本就对战神抱有敬意的律玦怎么可能作壁上观。
起先律玦只是很有礼貌地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却立即被对方恶言相向,甚至对律玦进行人身攻击,嘲笑他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而那每日来接送他的哥哥那般俊俏,靠什么养活他们兄弟俩自然是不言而喻。
只是提到爹娘时,律玦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他不想因为自己情绪的失控给少煊添麻烦,但当他们的污言碎语提到少煊时,律玦便没有丝毫犹豫地重重向为首之人砸下一拳。
而这一拳便是这场争辩愈演愈烈的转折点。
那帮人虽然同律玦差不多身材,不算太强壮,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迅速将律玦包围起来,拳脚相加。
而律玦也不甘示弱,自己负了伤,却倔强地偏要在对方身上也挂上同样的彩。
直到何先生出现,这场闹剧才被叫停。
何先生颇受学生尊敬,饶是这几个家伙不学无术,也对先生敬重几分,见何先生出面,便立刻停了手,等待先生的教训。
当时,何先生并没有急于处理他们的争执,而是先完成了今日的学业,随后让无关的孩子下了学,才从双方的角度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律玦一直等在另一个房间许久,才见何先生露了面。
“先生。”律玦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声音很抱歉道,“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不至于,疏解学生的心结,也该是教书先生的责任。”何先生打量了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