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瑛瞟了他一眼,开口道:“哥哥在信中写道,他发现当年众神虽陨落,但其神息融入自然大地不曾消逝,若遍寻天南海北,收取神息之力弥补嫂嫂魂魄之中的缝隙,或能抵挡天地大劫的危难。”
“神息?从未听说过,”炽觞摸不着头脑地望向少煊,“你有感应到吗?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头回听到神息一说。”
“神息隐匿在自然万物之中,本就不易察觉,或许是危难迫近,神息的力量在增强吧。”
少煊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只是我神力尚缺,暂时还未能感受到神息的存在。”
炽觞见少煊都不曾听说,顿时感觉湛珩就是在胡说八道,愤愤道:“所以这跟他的死有什么关系?找云绘宗的马脚,还牵扯出天地大劫了?”
少煊在一旁解释道:“湛珩在赤翎里留下信息,他当时自知那趟镖有危险,却仍未拒绝,就是因为他怀疑护镖的那样东西——有神力。”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盛钧儒都死皮赖脸缠着律玦。
无论他如何冷脸,如何生气,他都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便钻了空子,独自进了山神秘境。
另一方面,为了让律玦感受到人间温暖,他每日都带着律玦到街坊四邻闲逛蹭饭,说说笑笑,聊着日常琐事。
虽然律玦是外乡人,但他似乎很合西州本地人的眼缘,还有几家婆婆看他心悦得很,非要给他说媒。
若不是盛钧儒笑着打哈哈从中周旋,律玦这会指不定就被哪家私自定了终身。
“盛钧儒,你有完没完?”
这天,盛钧儒悄咪咪溜进律玦的庭院,从门缝里塞了张请帖进去,刚想拔腿就跑,屋内便传来律玦冷冰冰的声音。
“你再胡闹,我就搬出去住。”
盛钧儒却笑嘻嘻地抬头望着他:“整座西州城都是我家的房产,你想住哪套就开口,弟弟来安排!”
律玦一时语塞,看着他那张脸却发不出火,干脆弯腰捡起地上的请帖,打开看看他又在搞什么花样。
“请帖?人家大婚,我去添什么堵?”
律玦刚想把请帖交还给他,盛钧儒却抢先一步拿过请帖,迅速别在了他的衣襟里。
“人生四大幸事: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盛钧儒边观察着他的神色,边滔滔不绝。
“我想嫂嫂就是你的甘霖,那弟弟我也勉强能算作你在他乡的新知,金榜题名我作不了你的主,洞房花烛我还是可以操心操心的。”
律玦皱着眉头不吭声,盛钧儒这番说辞实在让他无言以对,便也懒得争辩。
但盛钧儒却还不满意,继续解释道:“我当然不是让你去抢新娘子,只是想你感受一下人家的幸福婚姻,之后你若想娶嫂嫂进门,考验和讲究可多呢,不得先熟悉熟悉?”
“盛钧儒,你为了让我没心思没时间找寻山神秘境的入口,可谓是绞尽脑汁啊。”
律玦环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
“但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并非是因怨念和恨意而以消极的态度审视我的人生。”
“即便我幼时陷于惨痛与不公之中,如今自立的我依旧敢与命运交手,敢在折磨里还击,直面反抗后的血迹斑斑与遍体鳞伤,永远有气力向新一番的黑暗与孤寒叫嚣。”
“所以不必担心我莽撞独闯而自取灭亡——”
律玦突然很温柔地为盛钧儒拍打了下刚刚趴在地上时,衣角蹭到的灰尘。
“我有必须为之的理由,你理解不了,我便不做多余的解释。”
“那你跟我说说啊,或许我立刻就能明白你的意图呢!”
律玦见他这副孩童模样,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等时机成熟吧。”
盛钧儒的神情瞬间落寞下来,不知为何,律玦更喜欢见他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望着他此刻的表情,律玦心里有些不好受,便下意识开口:“帮我备一份薄礼吧,空手沾别人新婚的喜气,我脸皮没那么厚。”
盛钧儒突然大喜,激动地崩了起来,大声吵嚷道:“那备礼的银两,就从你的工钱里扣!”
“好,随你。”
望着盛钧儒轻快跑走的背影,律玦突然觉得他好像真的就是自己调皮的弟弟,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温暖吗?
盛钧儒不是没有心眼子,只是对自己愿意掏心掏肺,坦诚相待。
可越是对自己好,他就越不愿意将亲近之人牵扯进自己的故事里。
他执着于神力,无非是想借助神力为自己的玉珏补缺,那之后呢?
以绘梦之术,杀了游云归,灭了云绘宗吗?
这难道就是他存在的唯一念头吗,可他怎么能为了仇恨而生,为仇恨而活……
律玦的眼底失了神,他对自己的询问使自己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仿佛置身孤岛,找寻不到自己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处。
可明明他曾经拥有少煊的温柔,现在也被盛钧儒的关心团团围住,那么他为什么舍近求远,定要以恶念的撕扯而并非善意的解救得到救赎?
喜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