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动。”安室透按住了蠢蠢欲动的阿尼亚,他走到那个黑色的长盒子旁边,打量了一番。
“琴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刚刚的声音彻底地消失了。黑色的盒子静静地摆放在那里,寒霜挂在四壁,仿佛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等待着开启它的迷途人。
安室透回头看了一下一脸担心的阿尼亚,咬了咬牙,还是俯下身去,用手去试图掀开棺盖。
棺盖触手冰凉,零下几十度的低温让他有一种被烫到的错觉,那种刺痛让他缩回了手,但是接着又用意志力再次触碰。安室透用全身地力气去掀开那沉重的棺盖,并且提防着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
金属的棺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缝隙处那些凝结的薄薄冰块哗啦哗啦地往下掉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棺盖掀开,寒雾袅袅,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里面坐了起来,银白色的胳膊迅速抬起,掐向安室透的咽喉。
但安室透早有预料,他一脚踹在棺材底部,让它在滑溜的金属地面上发生了偏转,黑色的影子踉跄了一下,“咚”地坐了回去。
这时,他身后的阿尼亚也看清了,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并不是她的父亲,严格来说,那东西连人都算不上,那尖尖的鸟嘴,还有红色的树脂眼珠……这分明还是一只乌鸦怪人。
怪人红色的眼珠此时注意到了她的凝视,它转过了头,尖尖的鸟嘴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呼唤,
“阿尼亚。”
一瞬间,阿尼亚觉得血液全部向大脑直冲而上,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情绪——那个怪物居然当着她的面模仿琴酒的声音,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
“你闭嘴!不许模仿我爸爸说话!”她涨红了脸,大声喊着,一边想冲过去用自己的空气拳套砸向那张可恶的怪脸。
但是,“嘭!”,一阵巨大的轰击声,枪火闪现,一颗子弹已经直直地穿过那颗红眼珠,向上将怪人的脑袋掀开,一串纠缠的电线像天女散花一样炸开,垂在那剩下的半截脑壳外。
怪人的尖啸声戛然而止,安室透的子弹不知是损坏了它大脑的哪一部分,现在它的四肢奇怪地抽搐起来,仿佛一只触电的青蛙。
安室透一脚把它踹回了棺材里,将棺材板重新压到它的脸上,怪物的胳膊垂在外面,还在不住地痉挛着。
“眼不见心不烦。”他回头,摸了摸看起来已经吓呆了的阿尼亚的脸,“这玩意儿就是来引你入瓮的,还好你先碰到了我。”
他回头看到已经紧闭的大门,寒冷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哆嗦,“这地方太冷,不能久待,我们必须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见到过……我梦到过这里。”阿尼亚有短暂的气馁,但是她知道安室透说的是对的,这里的温度和冰窟无异,她必须尽快冷静下来思考,“乌丸莲耶曾经在这个棺材里待过,这里是他的身体冷冻保存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于是,她又听到了呼吸声,乌丸莲耶的呼吸声。那声音现在只有一个,而且就在这间屋子里。
呼吸声现在有些急促,仿佛很兴奋,阿尼亚知道,这个老妖怪一定是在某处暗中观察着自己,观察着已经被关在笼子里的猎物。
她回想起那个梦境,棺材旁边本来应该有颗古怪的发着绿色荧光的大树,可为什么现在没有看到……阿尼亚睁开了眼,根据梦境里的方向,望向房间里那唯一的立柱。
这是一个金属的立柱,和普通的柱子没有什么差别,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
阿尼亚的目光从下至上,慢慢打量着它,然后抬头,和无数个自己发生了对视——
围绕着那根立柱的顶端,天花板上有密密麻麻的多个监控屏幕,显然,乌丸莲耶的眼线最终会将信息都汇聚在这里。而现在,每个监控屏幕上都是重复的她的影子。
“你好,阿尼亚,我一直很想当面见到你,可惜琴酒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头顶上响起了沙哑的机械音,一个半世纪前的鬼魂,正在通过扬声器和她对话。
“差一点,差一点你就永远地逃到我管不到的地方去。”沙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嗤笑,“可惜你好像总是不太听话。”
阿尼亚哆嗦了一下,她感觉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你的意思是,我爸爸不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你为了骗我来故意弄的,是吗?”
“你很聪明。”天花板上的屏幕闪烁,监控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拼接而成的巨大人脸。
年轻的乌丸莲耶出现在屏幕上,这是个金发褐眼的男人,深邃的五官显示这是一个纯种的白种人,而且竟然意外得英俊。
年轻的他还没有年老时那种恶鬼一样的阴森感,但无论是那锐利阴郁的眼睛,还是那过于高挺的鹰钩鼻,都已经预示了这个男人未来的野心勃勃和极端的控制感。
与阿尼亚梦中见过的那副残破腐朽的身体相比,显然这副年轻的身体,才是乌丸莲耶这半个世纪都计划着回到的过去。
“你穿越了我设置的迷宫,成功地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然后到达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