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时在夹缝中求生存,苦苦挣扎十余年,其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在殷勤之下。石右任少年得志,混迹官场十余年也是一帆风顺,却还没学会那些官场油条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他的种种心思,早被柳雨时窥破。
柳雨时心中一片凄冷抽搐,却也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与他撕破脸皮,她不理石右任,转而对娘亲道:“娘亲怎知我在山上住得不舒心?实话说与娘亲,我现在的境遇和从前可不一样了,修炼所需之道法丹诀,灵药丹丸样样不缺。”
石右任见柳雨时说话间看都不看他,那被他强行压下的火气,终于抑制不住,一下子燃了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听柳表妹这话,莫不是又找到了愿意为你出钱的双修道侣么?”
他故意在“又”上加重了语气,连雨时娘都听出其中那股子刺骨冰寒的贬斥之意,她看了一眼柳雨时,瞬间便老泪纵横,默然而泣。
若是换做前几日,柳雨时怕是要用那早就准备好的锋刃匕首刺破自己的胸膛了,此时的她却宛如扎根于泥土的浮萍,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柳雨时好像面对一个陌生人般地看着石右任道:“我找谁做道侣与石表哥没有关系,我在花狸峰修道所需也用不着表哥操心。”
柳雨时身子单薄,说这话时面含薄怒,整个人便如柳叶随风,别有一番惹人怜爱之味道。石右任看得呆了一下,想要拂袖而去又有些舍不得,作为尚未开脉的凡人,从仓山郡城来花狸峰一趟着实不易,虽有良驹代步并有筑基高手随行护卫,这一趟也走了大半个月。石右任叹口气道:“雨时必是误会我了,我劝你去到郡城,真是一片好心。别的不说,我在郡城的修士山庄为你置办一处宅院,也好过你这与这百十人混居一处。”
柳雨时正色道:“怪我没有与石表哥说清楚,我在这修士大楼也是暂时而已。我前几日已经被廉贞殷长老特招加入了他的老祖办公室,殷长老说了,将来会给我在寒潭边上置办一处宅院呢。”
雨时娘虽然不知道老祖办公室是个啥,但既然带了“老祖”二字,说不定就是做了服侍老祖的身边人。她知道廉贞长老来头不小,听说柳雨时被其赏识,心中既喜且忧:倘若女儿真的如那石右任所说,依附了宗门中位高权重的长老,不知能否在这殷长老身前挣得一个正式的名分?
雨时娘忍不住旁敲侧击道:“你说的那个寒潭能有修士山庄好?你右任哥可是能在修士山庄为你搞到一幢府院的。”
柳雨时不想接这个话头,石右任却很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忙接了雨时娘的话头道:“仓山郡城乃是大仓山龙脉所在,修士山庄更是苍龙结穴之眼,其中灵气之充沛丰盈,可供金丹老祖直抵元婴之境。这花狸峰不过是万兽谷的一支别院,我一路上山,看其山势来龙,虽也结穴,却不是主龙所在。纵有灵气,也不及仓山郡城那般纯正磅礴。”
柳雨时听他侃侃而谈的一番大话,忍不住冷笑道:“我以为石表哥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石表哥对这寻龙点穴的堪舆地理之学也颇有心得呢。可我就想不明白了,石表哥尚未开脉,如何能够感知灵气之稀薄浓郁,又凭什么断定寒潭之灵气不如修士山庄纯正?”
石右任见柳雨时满脸不服气地扬起小脸儿,一副拼命维护那个什么主任的模样,心中不屑:这个小表妹说到底还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流之辈,被那个什么主任一番花言巧语就死心塌地地为他说话。她却不仔细想想,那个姓殷的若是真心待她,为何不将她留在身边,反而打发她到这种修士混居之处?那姓殷的分明就是个偷香窃玉的小人,占了便宜却抹嘴就溜,只有柳雨时这等傻娘们才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石右任几人从郡城出发之时,就曾听说过花狸峰的笑话,都说花狸峰老祖被个血脉低贱的蛮荒贱种,用花言巧语蒙了心,竟然将其纳为心腹。今日听柳雨时的语气,那姓殷的竟然被擢升为廉贞长老了吗?石右任心中冷笑,可怜柳雨时对人家一片痴情,说不定人家早成了花狸老祖的入幕之宾呢。
雨时娘见两人没说两句便又僵在那里,忙出来替石右任来打圆场道:“若我说,灵气好坏还在其次。那殷主任毕竟是个外人,便是再器重你,也得咱们用心巴结才行。右任是你的表哥,放着郡城的清闲日子不过,千里迢迢上山寻你,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柳雨时幽幽叹了口气,朝石右任赔礼道:“雨时如今心无旁骛,一心向道,在哪里修行也是一样,怕是要辜负石头哥的一番好意了。”
石右任见她终于又叫回自己“石头哥”,心头一软,直言不讳道:“雨时自幼上山修行,心性单纯,于人心险恶少有了解。你既然还认我这石头哥,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不想随我下山,到底是舍不得花狸峰,还是舍不得那殷长老的器重?”
见柳雨时沉默不语,石右任长叹一声道:“你可知你那殷长老在外间的风评如何?他搞的那个什么老祖办,已经成了郡城修士茶余饭后的笑话,连带着你们老祖都因为他丢尽了颜面啊!”
柳雨时听他说来说去,无非是认定她与殷勤关系暧昧,脸色一寒,正准备说几句狠话,让他干脆死心下山算了,却被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