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黑影缓缓匍匐于地,贴着地面钻入屋中的情形,真宛如月光投射在地上的一抹影子,不带出一点升息。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屋中均匀的呼吸声,忽然停顿下来,紧接着便是哗啦啦一阵水响,其中又夹杂了一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哼。
院门口那守候的伙计睡觉和轻,听到屋里的水声,打个机灵便醒转过来,他一边揉搓眼睛,一边带着些许睡意轻声问道:“仙师?可是要续水么?”
那伙计连着问了两句,屋中却没人回应,他打了个哈欠,正要低头再睡,眼光落在屋门口,不禁惊叫出声:“门、门板啥事倒在地上了?”
与此同时,西院的角落里突然同时蹿起三个黑色的身影,伙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又吓一跳,瞪大了眼睛,却忘了继续喊叫。那三条黑影暴起之后,却并不往屋中去,而是宛如狸猫一般,向后往墙上跳。他们身形尚在空中,手掌纷纷扬起,三枚鸽子蛋大小的黑丸便朝黑洞洞的屋门射去。
那伙计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机灵鬼,瞥见三人扬手的动作,虽然看不清他们扔出的是啥,便心知不妙,“哎呦”尖叫一声,便抱着脑袋往地上趴。
只是还没等他弯下腰,屋中忽然射出一道黄光,那光遁速极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竟将三枚激射而来的黑丸全都扫了下来。
此时,那伙计的脑袋距离地面还有三尺远,他只觉得眼前忽然大放光明,他下意识地想闭眼,但这个念头尚未在脑海中升起,便被无数利刃般的冲击气矢瞬间打成了筛子。
直到这时,空中才传来三声炸雷般的爆破之声,整个西院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横扫而过,连房子带院墙一下便夷为平地。
那空中的三人尚未来得及远遁而走,便被院中爆破的冲击波击中,三人虽然没像那伙计一样被气箭打烂,却也被那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抛出好远,在夜空中洒下三道暗黑色血幕。
好在百里铺的西后院被安排的特别偏僻一些,周围的房屋虽然也受到这爆破的巨大冲击,却也只是塌了半面墙壁,并未像严师兄所居的屋子一般被彻底抹平。
整个百里铺一片鸡飞狗跳,成老三所居的后院单间距离此处最近,也被冲的塌了一半,此刻正灰头土脸地站在院中破口大骂。此处距离临渊城只有一百余里,虽然不禁道法,但类似霹雳珠之类的霸道法器还在禁用的范围之内,不知哪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大半夜地炸房子!
这一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淡淡的灰影,就在那三声爆响的同一时刻,已经从西后院以剑遁的速度破空而出,等到成老三从土堆里爬出来,骂街的时候,这道灰影已经遁出十里之外。
灰影先是朝东方疾遁,眨眼间便遁出三十里远,然后在空中猛地一个回旋,忽然调转了方向,改往西行,却是直朝临渊城的方向走,不过这灰影只往西遁出百余丈,便又忽然硬生生地停在半空。
身形缓缓地在空中转了一圈,灰影缓缓飘落与地,朝着空中躬身施礼道:“我还以为是殷蛮子在暗中偷袭,却原来是令狐师叔祖驾到,自然拜见师叔祖。”
“多日不见,自然不但剑心恢复如初,神智感知也是愈发精进了啊,哈哈哈。”空中传来一阵老者的大笑之声,只是这声音却是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到确切的方向。
燕自然此刻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脸上那种病态的蜡黄之色,一扫而空,依然是当年花狸峰上那个气度轩昂的大师兄。他便背负了双手,静立原地,目光看着即将沉于西山的一轮月色,微笑道:“自然的神识再强,也破不了师叔祖这三千飘渺之幻境。”
“自然过谦了。令狐老朽一个,哪有什么三千幻境?”山头的月亮忽然起了变化,当中现出一道暗绿色的细丝,整个月亮就像是一只瞪得圆圆的猫眼儿。猫眼儿的瞳孔在瞬间放大起来,那细丝也幻成一个绿袍道人的模样,一边朗声笑着,就那么大袖飘飘地从月影中走了下来。
随着那道人走出月影,袍袖一拂,空中便暗了下来,整个月亮仿佛被他的袖子收了去,刚刚还披着一片银纱般月色的荒原,瞬间便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黎明前最最黑暗的时刻。
“师叔祖道法通玄,自然今日真是大开眼界。”黑暗中,燕自然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他转了话题道,“不知师尊她老人家,一切安好?”修为到了筑基期,人眼已经比猫眼还要强悍许多,配合神识的感知能力,已经具有真正的夜视能力。
令狐若虚听出他的试探之意,呵呵笑道:“这次将自然拦下,全是我的主意,老祖并不知情。”
燕自然点点头,语气中似乎透出一丝欣慰之意:“自然自知犯了大错,但师尊对于自然恩重如山,若是师尊召唤,哪怕是刀山油锅,自然也是不敢不从。”
“老祖三五日就到临渊了。”令狐若虚淡淡地道,“她却不知道你也在此处。”
“是么?”燕自然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似乎被令狐若虚戳中了心事。
燕自然的话音未落,令狐若虚的袍袖忽然抖了了一下,紧接着原本漆黑一片的夜色,忽然亮如白昼。天地间全被一种刺眼的白光充斥,就在这片白光中,绿袍道人伸出干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