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云裳用了何种手段,殷勤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麻痒痛实在难捱,呲牙裂嘴稍显夸张地连声哼唧:“当不起,弟子实在当不起师尊的谢!”
云裳见他皮赖,眉头微皱,手上正要加劲儿,殷勤还能动弹的另一只手哆哆嗦嗦从怀中摸出一物,在她眼前晃道:“师、师尊,这、这是燕自然的剑丸。”
云裳望着殷勤手中那枚五色流光的“太极眼”,不由得想起当年,她缠着铁翎真人为自己新收的真传弟子讨要此物时的情形,心中一阵无奈,一阵酸楚,一阵莫名的烦恼,让她按着殷勤的小手渐渐失了力道。
当局者迷,燕自然之死,带给云裳的感觉与冲击是十分复杂的,其中固然有几十年师徒情分带来的惋惜不舍,更多的则是识人不清,育徒失败的自责与挫败感。
殷勤未经请示便下了狠手,固然让她着恼,可她发做殷勤,却更因为心中一股子邪火乱撞,没地方发泄,下意识里便将殷勤做了出气筒。她却未曾意识到,这种出气筒,只有至亲至爱的两人之间才好用的,哪有师尊往弟子身上使的?
殷勤对于云裳的突然爆发,也有些准备不足。他前世曾经沧海,感情上的经验并不匮乏,问题是云裳不但面冷,每每对上他还要刻意做足了师尊的派头,一下子使起小性儿,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无奈之下,殷勤只好做出皮赖样子,大声喊出“师尊”,也是想以这种方式提醒对方,咱俩可是正正经经的师生关系,你冲我使小性儿,为的哪桩?
总算云裳松了手,殷勤见她盯着他掌中的剑丸,脸上闪过一丝愁苦,不由得微微叹息,轻声细语将那日与燕自然斗法的种种情形,详细讲给云裳。
当然,燕自然被万蚁噬身的细节是不能说的,好在云裳心思烦乱,也没有细问深究。当她听到,这枚剑丸是被殷勤腹中玄天藤果抹去了燕自然的所有气息,沉吟半晌终于忍不住幽幽叹息:“这样也好,等回头便将这枚太极眼还与掌门师兄罢了。”
殷勤不敢打搅了她的情绪,又摸出燕自然的乾坤戒,小心翼翼递给云裳道:“这是那人的乾坤戒,我并未强行开启,请师尊检视。”
云裳接过乾坤戒,脸上闪过一丝苦笑:“他从小就喜收藏,刚刚开脉就总缠着我索要乾坤类的法器,当时啊,我便用这枚乾坤戒做引子,逗他努力修为......”
云裳缓缓探出神识,感觉这乾坤戒的开启符咒已经被燕自然换作了别的,不是当初传他时的那一套了。不过,小小一枚乾坤戒,在金丹老祖手下,防御功能实在有限的很,云裳灵力猛然发动,咔嚓一声脆响,乾坤戒中的自毁机制尚未启动便被云裳瞬间摧毁了所有的防御阵法。
阵法一除,铭嵌入戒指中的空间也不复存在,丹室中哗啦一阵,藏于戒指中的物件便凭空显现,坠于地上。
“那是土龙涎。”殷勤眼尖,指着地上盖子半开的小盒道。
云裳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把木质小剑的上面,她没有理会珍贵的土龙涎,而是俯身捡起那柄小剑,眼中闪动着追思的光:“这是他立志成为剑修那日,我亲手削的木剑,那时他是十三还是十四岁来着?”
“此剑并非法器吧?”殷勤做出惋惜的模样,明知故问道。
云裳似乎陷在了回忆之中,对他言不由衷的搭讪浑然不觉,点点头,拿起木剑边上的一册卷了边儿的线装书册,翻开几页,嘴角微微弯起:“这是他小时习字的抄本,竟然还都留着。”
“师尊......”殷勤见云裳目色晶莹,眼中似有泪花闪现,忍不住沉声提醒。
“没事的。”云裳也察觉出她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又拿起一本册子:“我只是想起一句老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栽培一个弟子真是......”
云裳的感慨尚未发完,突然停住,眼睛落在翻开一页的画册上面,眼珠儿瞪得溜圆,嘴巴不自觉的张启,足足愣了两三息的时间,才烫手般猛地将那册子丢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俏脸儿通红,瞟一眼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殷勤,她支吾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随即又狠狠朝那册子啐一口,扭脸冲殷勤急道:“丢了,还不赶紧把这些阿臜脏物全给我丢了!”
殷勤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地上那些绘有夫人、小姐们种种姿势的“残卷”捡拾起来,一边连连称罪,实在不该未经检验,就将那阿臜货的乾坤戒献与师尊。
云裳也是冷不丁见识到“残卷”,只觉得里面所绘那些妇人,真不要脸,而且好巧不巧,她刚刚看过那页上,绘的还是个她认得的,正是仓山郡城那不顶要脸的荡妇——武采娘。
她万万没有想到,燕自然竟然在乾坤戒里藏了这种污秽的图册,而且竟然与她亲手所削的木剑,亲笔所描的字帖放在一堆!刹那间,她心中关于燕自然残存的惋惜之情荡然无存,又觉得在殷勤面前丢了大人,不由得又羞又怒,邪火又往殷勤身上发去:“你磨磨蹭蹭地在做什么?用不着捡摘,地上这些东西全给我丢了!”
“土龙涎......”殷勤忍不住提醒道。
“丢了!”云裳吼出声来,“与那些阿臜物混在一起,脏也脏死了!”
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