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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目光所及,不远处一扇柴扉半掩着。翠竹编织的篱笆围成半人多高的院墙,花狸峰最宝贝的一株植物,将发了嫩绿新芽儿的枝杈从院墙上面探出头来。
眼前的景色,让殷主任有种如入画中的感觉,直到他的耳边响起铮铮的古琴声。
殷勤撇撇嘴,忍不住嘟囔:“老虫子能把古琴鼓捣得跟弹棉花一个调调儿,在音律方面也算得上天赋异禀了。”
直到殷勤推开柴扉,进到院子里面,在树下抚琴的老人被他的身影挡住了日光,这才用手一抹琴弦,抬头笑道:“勤哥儿今儿怎么这么闲?不用四处督工监造了吗?”
“我哪懂什么监工营造之事?纯粹是做做样子,瞎忙而已。”殷勤望着眼前满面皱纹弓腰驼背的令狐若虚,眼中浮起一股暖意。
令狐若虚的命虽然保住了,一身道法修为却已尽失,算是被彻底打回了凡胎,眼前的老虫王身子骨还不如后院儿那些记名的老朽弟子来的硬朗。
哪怕是最乐观的预计,老虫王剩下的寿数也不过是三五载而已,真正是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刻。
不过令狐若虚却很知足,反正之前他也是靠蚀根噬魂之术,强行增加寿元,每天都要受灵根腐蚀,神识被噬之痛苦,如今虽然被打回了肉体凡胎,却也不用再受那份罪了。
令狐若虚从石凳上起身,拍拍屁股,又弯腰收拾古琴。殷勤想要帮忙,却被令狐若虚拦下不用,只好倚着茶树,看他慢吞吞地收起桌上的古琴,套上琴套,夹在腋下,送进屋去。
等了一阵,令狐若虚才从屋里提出一个水壶,走到一半,又一拍脑袋,自嘲笑道:“老糊涂了,壶中没水!”说完,他又转身回屋,去从水缸里舀水。
终于,令狐若虚烧上水,慢动作一样往石桌上摆好了茶壶茶碗儿,笑呵呵对殷勤道:“勤哥儿真是好耐性。”
殷勤拂袖抹了一把石凳,在令狐若虚对面坐了,嘴角噙笑,脸上不见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摆摆手道:“今儿到您老这里,就是偷闲来的,我有啥可着急的?”
“难得,难得。”令狐若虚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说殷勤的耐心难得,抑或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
两人围在桌边谈笑一阵,炉上水烧开了,这次殷勤主动起身,为令狐若虚沏茶斟水,然后就笑嘻嘻地看着令狐若虚喝茶。
令狐若虚抿了一口灵茶,脸上浮起一丝惬意,指了指殷勤身前的空碗儿道:“这茶可是半月前才采的,勤哥儿不尝个新鲜?”
殷勤摇头笑道:“您老难道忘了,师尊闭关前可是亲手授戒之事?不但酒肉不能沾,连茶水都不许碰呢。”
“我还真忘了这碴儿。”令狐若虚呵呵笑了一阵,感叹道,“你师尊自从开立山门,每日里就是一个忙字,难得有时间闭关专修/”
殷勤点点头:“师尊这次肯定是要到年底才能出关的,全怪我这做弟子的没本事,总要师尊事事躬亲。”
令狐若虚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殷勤,脸上浮起狡黠的笑意,凑近了殷勤问道:“勤哥儿前些日子送来那些小报,很是精彩,我可是都看过好几遍了,这次来可还有新鲜的小报儿?”
“那叫内|参。”殷主任翻翻眼皮,从乾坤袋里摸出厚厚一沓递过去,纠正道,“不是小报儿。”所谓内参其实就是老祖办之前搞的每日情况汇总,殷勤前些日子心血来潮,给改了个名儿,全称叫做“花狸峰内部|参考|消息”,简称“内参”。
令狐若虚如今道法全失,没有办法“看”玉简,所以送到他这边的都是专门誊录在纸上的版本,被他简称为“小报儿”。老虫王的修为虽然没了,纵横蛮墟三百年的经验历练却还在的,殷勤定期将“内|参”送与他看,也会隔三岔五过来亲自讨教。
望着桌上那堆“内|参”,令狐若虚眼中精光一闪,刹那间又成了执掌虫巢的老虫王。
不过下一刻,令狐若虚神色收敛,脸上浮起顽童般的笑意,他用满是皱褶的手掌在那叠纸上摩挲一阵,嘿嘿笑问:“要不我与勤哥儿打个哑谜?我先不看,就猜一猜这小报儿。。。呃,内|参里的内容?”
殷勤见他一片童心未泯的样子,点头道:“那好,我就先请教您老,临渊城那边儿,有何动向啊?”
“临渊啊。。。”令狐若虚目光眺向南方,仿佛真能窥见万里之外的临渊城一般,“四皇子武晟靖既然还在临渊盘桓,表面上自然还是老样子。临渊湖上风平浪静,一派祥和气象。”
“湖面之下呢?”殷勤追问。
“那自然是暗流汹涌喽。”令狐若虚抿了一口灵茶,笑得像只老狐狸。
“您老莫非是想从我嘴里套话儿,这哑谜需得您老自己揭开谜底才行。您老倒是说说看,这湖面下的暗流,是怎么个汹涌法儿?”殷勤往嘴里丢了一枚玲珑果儿,笑得像只小狐狸。
“那我就猜上一猜!”令狐若虚收敛笑容,扳着手指,正色道:“第一宗,若我猜的不差,这临渊城的宿舟,应该不止一队了吧?”
殷勤点头道:“不错,半月前,驻守临渊的宿军忽然换防,换走了娄宿,却换来了毕、虚两宿。”
“虚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