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段狭窄漆黑的甬道,眼前骤然开阔。
熟悉的味道瞬间侵入鼻中,浓烈而贪婪。若不是早前付下了醒神丹,以我现在的修为,说不定得歇上好一阵儿才能缓过神来。
只见洞穴里摆放着十几排货架,架上整齐地码放着黑色的如同饼一般大小的东西。见此情景,我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理智不断地要我掉头离开,可好奇到底占了上风,我的脚不由自主地向最近的货架走去。
货架的每层都略有些倾斜,由高到低。每一排货架前都绑着用竹子做成的凹槽,凹槽自上而下呈“之”字形。黑色的“饼”在货架上有规律地起伏,“饼”最下端的小洞随着每一次起伏溢出澄黄的黏稠液体,顺着凹槽最后流入地上摆放着的坛子里。
这坛子不就是白日里油坊装油的坛子么?!
虽然心知这黑色的东西极有可能便是油螂的幼虫,但想到平日里人们吃的竟是虫子排出的“糟粕”,我扶着“清岚”忍不住干呕起来。
有人!
我压着翻腾的恶心,举起“清岚”便向来人所在的洞口掷去,人飞身而上。
不料来人轻松化解了“清岚”的剑气,顺势挽了个剑花,单手迎我一掌,震得我后退几步,差点儿没吐了。
“躺了这么久,还没恢复?”
熟悉的声音让我喜出望外:“公子!”
未几,柳落白的脸自阴影中现了出来。相比之下,我狼狈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是在地下。”柳落白抢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将“清岚”递给我。
我双手接过,低头道:“多谢。”
待我收好“清岚”,柳落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是么?”我赶紧摸了摸冰冷的脸,指了指地上的坛子,皱着鼻子道,“估计那玩意儿太恶心了吧。”
“你啊……”柳落白叹了口气,转身道,“随我来。”
再次见到卖油郎,是在一棵的树上。
光秃秃的树干像一具干瘪的尸体,依然用粗壮的根茎紧紧抓着大地不放,保持着挺立的姿态。周围的石壁上点着数不清的油灯,将整个平坦的石洞照得如同白昼。我与柳落白虽然离得比较远,但卖油郎的一举一动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他被今晚见到的无数黑虫一层一层地“捆”在树上,密密麻麻。不时有沾着黄色液体的黑虫掉在地上,也有的还没碰到卖油郎,便掉了下来,被旁的虫子一口吃掉。卖油郎赤着上身,腹部鼓胀得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还在不停蠕动。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当黑虫变得稍少些时,我才发现蠕动的哪是肚子,一段巨大虫子的尾部从卖油郎的肚子里伸出,数不清的小凸点遍布其上,黑虫争着抢着爬上去不停排打着翅膀,没多会儿便沾满黄色液体掉在了地上。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这是个相当享受的过程。
我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又是羞恼又是恶心,狠狠剜了旁边的人一眼,双手结印,准备祭出无相火。就在我抬手的瞬间,一群裹满液体的黑虫竟飞快地向我扑来!情急之下,我只得召出两对月刃迎了上去。
毫无悬念,黑虫的断肢落了一地。
“左边袖子。”柳落白忽然提醒道。
当看到衣袖上缓缓流动的黄色液体时,我终于被恶心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