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在尚且年幼的时候,我曾在某个中秋节夜里对双亲说过“我想要月亮”这种话。
那时我会这么说,是因为觉得手里的丸子和月亮看起来很相像,心想既然丸子好吃,那月亮肯定也好吃,于是就产生了尝尝月亮什么味的想法,对父母说出了这样不切实际的话。
他们在听完之后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我妈就踢了我爸一脚,让他赶快去给我把月亮取来。
爸爸被踢了一下也不生气,只站起来对我说稍等,然后回到他们居住的主卧里给我拿来了一个手镜。
手镜是折叠式的,我掀开盖子,从小而圆的镜面里看到了自己,然后他说:“辉夜姬正在此处,此地便是月宫,我又何必再去寻求其他光明?”
父亲说这句话时用得是古装剧里才会有的怪模怪调的京都腔,但这句话由他来说就显得很好听,有种音调和语感上的美,使得年幼时的我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想要的是什么东西,高高兴兴的收下了手镜。
看得出来,我从小就是个特别好哄的人,并且对美丽的事物毫无抵抗力。无论这个事物具体是人还是动物,是画面还是声音,只要是我觉得漂亮的东西,我就会对它宽容无比。
这种兴趣放在平时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我又没打扰到别人,只是爱看就多看两眼而已。
不过在高二第三学期时,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兴趣吧,我跟濑见小小的吵了一架,算是让我为不分场合发作的颜狗属性吃到了教训。
“我说,比赛的时候你该不会一直在看对面的主将吧。”
“哪里哪里,没有的事。而且你不都不看观众席的吗,那怎么知道我在看什么?”
“校报的人说你交了二十几张给他们挑,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好吧我承认,就看了五分钟。反正你们一定会赢嘛,让我看看手下败将们的英姿怎么了?”
“五分钟哦。”
“十分钟。”
“十分钟二十六张。”
“好的我一直在看。”
上学期办学园祭那会,魔法学姐答应我会在校报进行春高相关报道的时候带我去比赛现场观摩,顺便帮她做一下辅助工作。
这个所谓的“辅助工作”就是负责拍摄敌方队伍的队员们在比赛中的表现,用来给校报填一下版面。
老实说,这并不是个太重要的工作。因为我校近几年来一直都很强势,所以县内大赛不到决赛阶段,基本都不会劳烦魔法学姐出手,直接在文章里提及一下对面学校的名字,作为我们胜利的注脚就行了。
即使是县内大赛决胜战的对手,那对于校报而言也没差。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为了突出学校对这一战的重视,我们还需要在文章旁边配个图以示尊重,所以才显得稍微高级了一点。
至于这个图具体拍成什么样嘛……没人在乎,反正只要有个人形别太糊就行了。
校报的人对我并不抱有期待,魔法学姐只是带我来熟悉一下流程,就连我自己,在抵达赛场前对这场比赛本身其实也不怎么上心。
对我来说,这场比赛只是我将来会挑摄影部大梁的预演,濑见最后一次以首发二传身份登台的现场演出,魔法学姐即将卸任社团部长的谢幕。
前者我的重点在于自己如何才能在这么多干扰因素下拍出想要的照片,中者我的重点在于多看看濑见稀罕的正式上场表现,后者我的重点在于多听听学姐的教诲不然以后可能见不到面。总之无论哪一个,其实都跟比赛本身没有那么大的关联。
我不太在乎这场比赛,但显然世界上在乎它的人还有很多。
比如说我这次负责拍的“高级注脚”青叶城西校队的主将。
虽说在比赛“现在进行时”那会,我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才一直在观众席上转来转去找角度拍他的。但在比赛结束,我去找地方上厕所,跟这位帅哥狭路相逢的时候,我才真的产生了去问问“能给你拍张照片吗?”的想法。
嗯……倒也不是发生了什么稀奇的事,只是我走到厕所附近的时候听到了好像有人在隔壁男厕所里哭,然后一个穿着青叶城西运动服的男生进男厕所去骂了他两句,硬把纸按他脸上将他拖出来了而已。
体育馆的走廊狭长,他们两个大个子站在中间不说有点挡道也可以说是十分碍事了。
我在走近前还在想该怎么搭话叫他们让一让,没想到被拖出来的那位听到脚步声后就扭头看了看我,然后揉揉发红的眼角站直,扯着原本在骂他的那个队友走了。
虽然不太礼貌并且时机不对,但我在那个瞬间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冲动,这让我很想,特别想,非常想去问一下对面帅哥的联系方式。
但考虑到我当时还穿着白鸟泽的校服,去搭讪对面刚被我们校队淘汰的敌校队长,总觉得怎么想怎么都不对劲,怎么想怎么都不礼貌。
于是最后,我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进厕所里去解决了一些人有三急的问题,希望还能赶上蹭濑见他们排球部的校车回去。
我原本以为这场比赛对我生活的影响应该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在比赛结束后的周一,新一期校报发行张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