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登船出了海。
煦暖冬日阳光从头顶映照上甲板。海面起了微风。
这是一艘双层包铁皮甲大船, 高十丈,前后七帆,可容纳兵卒五百人。
阮朝汐坐上层甲板高处, 背靠船舷, 仰头注视前方高耸桅杆。船们忙碌奔走,正准备升帆。
看似庞大一艘双层楼船, 海船里规模其实不算大,不可下远洋, 不过出近海足够了。
庞大船身随着海涛起伏,白色海鸟鸣叫飞过波光粼粼海面。随着楼船远离海岸,甲板开始轻微地摇晃。
阮朝汐感觉有些晕眩, 但轻微晕眩并不难忍受。这是她头一次出海,并未感觉到多少紧张, 感觉更多是兴奋。
扬帆了。
驶离海岸不久,前后七支风帆部扬起,楼船速前进,前方铁船尖头海浪里破出一道直线。
四周都是汪洋海水了。
荀玄微站甲板船舷边。海风卷起他身上袍袖, 拂过阮朝汐肩头。她偏了下头,正对上一双凝视目光。
她刻背靠船舷坐甲板上, 双膝曲起, 臂搭膝头,长裙摆海风中吹拂扬起, 这是个放松而又不合规矩姿势, 她仰脸冲他微笑,随意地拢了下裙摆, 伸拉他坐下。
两人肩并着肩,耳边传来海鸟盘旋低飞鸣叫。
荀玄微劝她去甲板下层舱房休息。
“我们会海上漂一整日。白日少云微风, 晚上应也是个清朗有月好天气。晚上再上来看夜景。”
阮朝汐不肯这快离去。“难得出海,多留一会儿,多看一会儿。”
起先坐着四处张望,坐着坐着,变成了侧躺姿势。
阮朝汐躺荀玄微膝头,视线半睁半阖,盯着广袤碧蓝天空,从近处望去天边,直到一片深黛色衣袖挡住她眼,“海面阳光刺眼。歇一歇。”
阮朝汐闭上了眼。煦暖阳光照她发间,骨节分明也拢着她被风吹乱长发,她感受到温暖。
“海上真静啊。阳光正好,真想一直海上漂着。”
其实海上并不安静。
阵阵海涛声不绝于耳。还有海鸟起彼伏鸣叫声,楼船破浪声……
但这些属于天地自然声音,让人着着,心神反倒更加宁静下去。
相拥坐卧两人同时感受到了天地间宁静。
荀玄微低头注视着亲昵枕膝头侧影,抬拂过柔滑如水长发,刻心中也是一片宁静。
“我有时也会这想。一直海上漂着。楼船乘风破浪,开往不知名处。不必处置堆砌如山政务,把不想见人都留岸上。”
阮朝汐隔着遮挡视线衣袖,“海中不知名处,那岂不是孤岛?”
“传说中东海有蓬莱仙岛。如果我们领着整船人,去深海某处不知名仙岛上。你我两个,撒网捕鱼,结草筑屋,再…”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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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什?再开垦荒地,挖井灌溉,你耕田来我织布?”阮朝汐接着话头往下说。闭眼想象了一阵,心动之余,唇角翘了翘。
“真到了这样孤岛上,我倒是可以长长久久地过下去,但三兄必定过不下去。”
“怎说得如笃定?”荀玄微低头笑看过来,“就因为昨晚我河边垂钓时走神了,一条鱼儿也未钓起?”
阮朝汐想笑。虽然极力把扬起嘴角压平,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弯了弯。
“三兄虽然时常被人称赞‘丰神高彻’,‘清雅出尘’,其实心始终红尘,是个彻底入世之人。这里,”
纤长指尖点了点荀玄微心口。
“挂心人和事太多,发愿改变意图太强烈。但凡挂心上,就会想方设法推动着去做,直到达成才罢休。我早就想过了,归隐避世、怡然山中,其实不适合三兄。”
“那阿般呢?”荀玄微不置可否地抬,也轻点了点她心口。
“阿般这处,可以舍弃得下身边相识相知亲朋好友,独自去孤岛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阮朝汐想也不想道,“必然是带着有人去归隐。”
荀玄微莞尔,“浩浩荡荡带着有人,还叫什归隐。扯起大旗,圈地占山为王?”
设想一下那场面,两人安静片刻,同时笑出了声。
“红尘羁绊未断,我们两个短暂几年内都无法归隐。不知何时才能‘怡然山中’了。”
荀玄微回望来处模糊不清海岸线,“偶尔出海一两日倒是无妨。畅怀尽兴,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