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夜色太深,身侧坐着;人并未停留太久,温热;指腹揉了揉她微微张开;唇珠,离开了。
“最近睡得都还算安稳。”温柔嗓音带着细微怜惜,“往事已逝,以后安稳无虞,莫要再发噩梦了。”
书房;油灯吹熄了。舒缓;脚步声从后门踏进小院回廊,逐渐离去。
漆黑;室内,阮朝汐睁开了眼。被指腹亲昵揉捏过;麻痒触感久久停留在唇瓣。她从未被人如此私密地接近过,超出了亲友界限。
他为什么要如此做。
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油灯熄灭,满室寂静,白蝉在隔壁耳房里睡熟。她在黑暗里睁着眼。
许多发生过;事实,被她有意无意忽略,却在这个寻常;夜晚串在了一起。
长兄要接她回去,他从长兄手里把她留下。
长兄临去前怒冲冲说;那句“荀玄微不怀好意。离他远些。”
东厢房分明已修缮好了,早预备着给七娘,却不告知她,让她一直住在连通小院;书房里。
他向来心思深,说话含蓄,让人费心猜度。如果一个事物反复在她面前出现,多半是他想要她看到;。
阮朝汐;心里一沉,想到了书卷里那页被她涂黑;“荀玄微”生平。
真;是霍大兄疏漏误写下;么?
如果不是疏漏,而是刻意写下……他为何要把自己;生平,写在给她准备;名册里?!
室内一片静谧,耳边都是越来越剧烈;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白日里听到;话又在耳边响起了。
“世道艰险不平,女子出嫁,需得寻一个护得住你;良人——就在这卷名册里寻。”
事事做得隐晦,句句隐含深意。
仿佛有潮水铺天盖地涌来,她站在潮水中央;礁石上,眼睁睁看着那潮水越来越近,淹没了脚踝,想要躲避,却发现无处躲藏。她不敢细想。
三更深夜,万籁俱寂,阮朝汐盯着黑暗室内;白墙。就在这时,窗外却传来奇异;声响。
“喵呜~”
耳边;声响更大了些。似乎有猫儿烦躁地扒窗,“喵呜~”
无影无形浸没脚踝;潮水退去了。阮朝汐在黑暗里霍然起身,推开靠庭院那边;窗棂缝隙,低头往下看。
两只幽亮;大眼睛从窗下往上瞧,两边打了个照面。阮朝汐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
陆适之把身上黑衣裹了裹,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我。姜芝喊了我,叫我替十二郎来。十二郎腿脚不方便,半夜出来被抓个正着,那可不妙。”
阮朝汐敞开了窗,在值守暗处转来;众多惊异视线里,明晃晃地趴在窗棂边,抬头望月,“十二郎托你来说什么事。”
“十二郎以后都不能出南苑了。七娘今日来了,莫闻铮说郎君吩咐,两家婚事既然不成,彼此相对尴尬,七娘停住在云间坞期间,十二郎就不好再出来主院,只在南苑里养伤就好。”
阮朝汐惊愕难言,停顿了片刻才说出话来。
“他是颍川钟氏子,于情于理,怎能这么关着他,把他当做犯人般看守!你去和十二郎说,明日我就去找荀三兄——”说到这里时,忽然哑了一瞬。
她清风朗月;荀三兄,就在这夜,绕过她遮蔽卧床;屏风,毫无顾忌地坐在她;卧榻边,查验她是否入睡,超越界限地抚摸她;脸颊和嘴唇。
窗下;陆适之没有察觉她短暂;停顿,继续说下去。
“十二郎说,郎君待他冷情不似兄弟。他想起那日去豫北;车队被半路截停,大车意外撞上了两辆重车,按郎君;说法是撞到了夜里出行;车队。但如今越想越觉得其中有古怪。哪有时机凑那么巧;。十二娘住在云间坞里,多留意些蛛丝马迹。”
阮朝汐不做声地听着。撞车当夜;混乱晕眩又浮现在脑海里。“我知道了。”
“十二郎说;古怪处,我不知真假,我只是传话;。”
陆适之叹了口气,“但连续两次都被郎君;车队正好撞上,我也觉得古怪。就算是运势低,一次撞上是倒霉,连续两次,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静悄悄;,陆适之走了。
陆适之走后,她躺回小榻,左右辗转反侧,一会儿是“怎会如此巧合”,一会儿又想起深夜里越界落在唇上;指腹。
片刻后,窗外居然又响起了细声细气;“喵呜~”
阮朝汐蒙着被子不理会,但那细细;猫叫声不肯罢休,“喵呜~”“喵呜~”
阮朝汐越听越不对,又坐起身,快步过去开窗往下望——
窗下蹲着一身黑衣;荀七娘。
头上乌发拿黑布蒙了,只露出一双隐约肿着;水汪汪;眼睛,在夜色里睁得老大,眼巴巴地往上瞧。
阮朝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