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疯了。
在断生海底那千万年的自我囚禁和放逐,他早就疯了。
他开始恨,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更恨他自己啊。
他想死,可是师懋告诉他,撕裂时空之法,他想回来,他想她活着,哪怕最后的代价是他消亡在这世间,都无所谓。
他真的很想在见她一面,哪怕只是一刻也好。
寂无名看着尽欢的眼睛,陌生的让他害怕。
他这双眼睛,同世间邪魔外道有什么分别呢!
“她知道吗?”
“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尽欢转身:“寂无名,好好去做你的事儿,你欠她的从来不止一条命。”
“偿还,心安理得,呵,你做梦吧!”
他不好过,寂无名也不可能好过。
呵呵。
寂无名脚步凌乱的踏入天河水中,水波打湿了他的衣衫和华发,河水冰冷刺骨,他却像感受不到一般,死死的盯着水中的倒影。
那人眼睛湿红,面色惨白,一头华发凌乱。
他脱力的倒在水中,死死的捂住胸口,像是被人捏住喉咙一般,呼吸不上来,大口的喘息,额间的青筋暴起,镶嵌着颗颗汗珠滑落进水中。
他的眼睛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变得白茫茫一片,看不清四周,只能看见,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火红的焰火在咆哮。
而她控制着火蛇游刃有余,火光在她的脸庞,映的她如同地狱爬出来的罗刹女。
画面一切,一抽他极为熟悉的长剑带着凌厉的冰霜,刺向那黑色身影的后背。
他意识到了什么,想开口阻止却无可奈何。
他眼睁睁看着那柄霜剑,凝聚这一击毙命的力量被送入遥知知的心口………
寂静……
他心露了一拍……
仿佛不能呼吸……
遥知知低头看着胸口的长剑笑了笑,抬起那张摄人心魄的脸,白净的脸庞染着硝烟和血污,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
寂无名浑身僵硬,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努力的眨眼想要看清,那浓雾却越来越厚。
她胸口的孤鸿发出一声悲鸣的呜咽,全身出现裂痕,开始碎裂。
你瞧……连它都知道……连它都在替他的主人悲哀。
她缓缓闭上眼睛,从空中滑落。
另一旁的寂无名突然像疯了一样抱着脑袋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画面那头的郯渊僵硬的转身,低头看着往下落的遥知知,他的脸色似乎失去了颜色,也在没有了对阵三界的意气风发。
他化身原形,仰天大吼一声,转头朝着落下飞人飞去。
寂无名忽然耳边响起了那一句:寂无名,爱众生吧!
他是谁?
他是寂无名,不是尽欢。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
寂无名从水中爬了起来,拖着狼狈的一身逆流而上。
逆灵水啃噬他的小腿,庇护的温度冰封他的灵力,脚下如同坠了铅石移动艰难,可是他一直朝着前走。
他没有后退的理由,他的苍生他的爱,原来都是重叠的。
如果不能爱她,就爱众生,她也会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人。
天河之后有人逆流而上,自然也惊动了天界。
步蘅看着水境中人,大怒:“来人,开闸天河水,让寂无名死在里面,决不能放他回天。”
寂无名虽不在天界了。
但是多年底蕴却不减,她不认为他此次回来,不会找她算账。
所以寂无名,必须死!
“陛下不可,开闸天河水,会造成人间河海泛滥,引起洪涝。”一旁的仙官闻言脸色大变。
开闸天河水,可不是小打小闹,屠一城啊。
这要是……那可是大罪啊。
“啪!”
“放肆……蠢货,天河又专人掌管,天河闸开泄,自然是天河军的疏忽大意造成的。”
天官眼睛惊魂未定:“这……”
这……他不敢啊。
“天官……你应该明白,你是如何爬上来的,只有本座在这云端之上做的越久,你的位置才能安稳。”
换而言之,他们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天官垂眸,手中颤抖,她说的对。
可是……可是,那是人间那么多人的命啊。
“天官,你们一族的命运,可全都在你的手里啊。”步蘅起身,俯视这天官,温柔又决绝,威慑之意十足。
天官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思索万千,终于下了决定,拱手道:“天帝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
说罢,天官拂袖而去。
他们早就罪大恶极,不差这一桩了。
就赌一把吧。
堵手握天府令被天命承认的天帝,会赢。
天河水倾泻而出,水流越发的大量,力量也越发的壮大。
寂无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抬手,挥出曾经的仙令:天帝释放天河水,众仙速前往人间驰援。
仙令化作无数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