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疾驰,转瞬之际已是近在耳边,有人高声呼喊:“北琰承天上将军穆九重来援!”
自识得穆九重上将军威名以来,邬落棠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狗贼穆九重的名字如此时此际这般入耳动听过。
她自被扼颈的窒息中艰难抬起头,迎面望见穆九重在一片灿灿日光中现出身形来,他单手控马,另一手中一把铜头坠尾的八棱横槊倒垂,在纵马擦身而过时忽然挺槊而刺,方向正是邬落棠的前胸处。
邬落棠眼见着那把泛着冷铁光芒的槊是冲自己而来,但不知为何心中却并无半分惊慌,明明在几月前她还真情实感想要干死对方,可此时她却偏偏觉得他绝不会杀她。
果然,在距离邬落棠前胸数寸处,穆九重忽又回锋微挑,硬是将那重逾百斤的铁脊弓以槊尖生生抬起半臂,再以槊锋横扫,逼得朱封不得不后退几步,邬落棠借此机会方终于脱身而出。
至此邬寨还活着的兄弟们纷纷退避于旁侧,给穆九重及其身后的数百轻骑兵让出一条路来。
穆九重的战场从前更多是在北琰的极北边关界河郡外,故而虽然听闻过穆九重的名头,却从未在战场上见识过。
朱封后退几步站稳,唇角不动,脸颊两侧倒牵出几分傲然笑意,握住铁脊弓的手臂绷紧,端的是个随时领教的架势。
穆九重自不废话,一提缰绳收住身下马匹的躁动,手中八棱横槊以腕力平抬起,转瞬间再次纵马向前。
朱封的铁脊弓和穆九重的横槊甫一对上,那种裹挟着无匹内力的重兵刃相接的铿锵声震颤着左近之人的耳鼓,登时便有兵士受不住,耳孔中流下了殷红血迹,就连以邬落棠为首的这些习武之人,亦觉得胸中似被敲了一闷槌,突突跳动不止。
赫连灿难得涨了眼力见,招呼着身旁的兄弟们快速后撤,邱致也扶起邬落棠向南北两军混战圈之外退去。
邬寨原本五十几人,经方才一战折损了七八个兄弟,余下尽皆负伤。
邬落棠左臂膀应是有断骨,整条手臂已然提不起来,臂膀的伤倒还算其次,只是方才和朱封交手中被其内力波及还受了些内伤,胸腹间猩燥难忍,一时似要呕血,一时又似内息尽乱,赫连灿和邱致也都没好到哪里去。
穆九重这狗贼从前虽然可恨,可此番来得却正是时机,为他们留下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邬落棠和邱致目光对视,所想俱都一样,就是趁着那两方兵马混战之际,正可以悄然脱身离去。
邱致隔着老远向赫连灿打了一个手势,赫连灿立马会意,并自觉添枝加叶地大声向着身后喊道:“趁着他们狗咬狗,兄弟们,寨主叫咱们快撤!”
纵然邬落棠和邱致耳力还尚未全然恢复,赫连灿的大嗓门想不听到还真是难。非但他们听到了,自然穆九重和那朱封也是听到了的。
朱封虽是个哑巴口无法言,但是面部表情倒甚是丰富,看向穆九重当即就露出个嘲讽又怜悯的笑,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俨然把穆九重看作了个大冤种。
穆九重面色看不出喜怒,手上横槊却是下了一把重力气,铿锵之声过后那朱封硬是被推出丈许远,脚步疾退之下险些稳不住身形。
从前只闻穆九重其人未曾对阵过,今日初次交手,朱封方知这穆九重果然名不虚传。
他不敢托大,当下横臂持弓蓄力,不待穆九重再度攻来,脚下重步疾移,转而率先出招,欲攻穆九重胯、/下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