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家下人的帮助下,“季少爷”登上了船。
何颐打量了下这位季少爷,他个子中等面容清秀,身上青色的儒衫湿漉漉的。这幅模样应该是相当狼狈的,但他却毫不在意,拧干衣摆又将袖子甩了甩,竟给人一种潇洒不羁的感觉。
“季少爷”朝何颐作了个揖:“在下季常民,想要借兄台的船暂避一会儿,不知可否?”
何颐点点头:“在下何颐。兄台不嫌弃此处简陋便可。”
心中却想:你人都已经上来了,难道我说不可以你就重新跳回去不成?
仿佛看出了何颐心中所想,季常民竟真的回头看看背后的江水,考虑了片刻后又转回头来。再次冲何颐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虽然没说话,何颐却懂了对方的意思:其实水里待着还挺舒服的。
“不许跟上来!”
原来是后头跟着的季家下人要跟上,被季常民给拦下了。
那小厮站在舢板上,一脸可怜相:“少爷,咱家的船已经掉了头了。”
季常民又哼哼了两声:“母亲最是奸诈,说不定我一回去立马又改主意了。必须得重新进了港我才回去!”
那小厮无法,只好让同伴回去转告自家女主人。
“小的留下伺候少爷吧,看您这一身都湿透了,万一病了太太又该罚小的了。”
季常民却扇了扇袖子:“今日天怪热的,洗个冷水澡正好凉快凉快。”
何颐转头吩咐观棋道:“取一身我未穿过的衣物来,给这位季少爷换上。”
观棋正要应下,便听季常民急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马上就回去了。”
观棋瞅瞅何颐,见自家少爷没收回命令,便转身进了船舱。
何颐但笑不语,朝季常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季少爷随我来船舱吧。”
这人既然上了何家的船,他们是有责任将其照顾好的。否则对方若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季家人反而会怪上他们。
看对方乘坐的船便可以知道,这季家在升州应当是有一定地位的。他可不想才刚一来就得罪了地头蛇。
季常民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真的要多谢兄台了。”
很快,在那名叫做松烟的小厮也上了船,伺候着自家主子进船舱换衣裳去了。
何颐则重新回到书案前。为了更全面的了解自己身处的世界,何颐命人买了许多有关风土人情的书册。
今日他看的乃是一本游记,描绘的是大宁西北的风土人情。由于原身父亲正是在西北出的事,何颐潜意识的对西北有所关注。
眼神在纸上几个地址间移动,心间百思不得其解。
“你在画地图?”
何颐惊了一下,回头才发现季常民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因为两人身量相仿,何颐的衣服穿在季常民身上恰恰好合身。
“这里不对。”季常民伸手在纸上点了点,“平野坡在顺宁与昌平的北边,而非在南边。昌平、顺宁两城相距约一百里,昌平到平野坡约是三十里,顺宁距离平野坡则是九十里。”
何颐眉头猛地皱起,良久之后才逐渐舒展开来,问道:“季兄这话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季常民取过桌上那本游记翻到最后,“这游记是我父亲所作。当日书坊抄录时有些错漏之处,恰好何兄您买的这本是未校对版的。”
何颐瞧了眼底页,上头写着:临江居士李一,看来是季父将姓氏拆开做了笔名。
季常民望了望外头正往船上插旗子的下人,忽然问道:“何兄可是理国公府何家四房的五少爷?”
“季兄如何知晓?”
知道他们是何家人还可以说是看到船上插的旗子,但对方怎么连他的身份都知道?
“这个嘛——”季常民斟酌了下才说道,“这段日子升州城里都在传,说何家四房的五少爷要搬回老家了,城里很是议论了一番。”
“议论?”看季常民的表情就知道,议论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这一路行来并不高调,知道他们行程的也就何家人。这其中谁有能力同时会做这种事,人选不外乎那一个。
他都能想得到城里百姓议论的是什么,不外乎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马上要来升州祸害百姓了,大家一定要多加注意。说不定还会编上几出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故事”用以佐证。
看来他到升州后的第一件事得是解决自己的名声问题。
“不过我觉得何兄一定不是那样的人。”
听出季常民语气中的笃定,何颐挑眉:“何以见得?”
季常民取过书案上那张画了简略地图的纸,指着左上角的字迹道:“观字如观人。我看何兄这字笔力遒劲酣畅浑厚,若是那被酒色掏空身体的,下笔时定力道不足,根本是写不出来的。”
看来王氏还造谣他贪花好色。
季常民忽然“咦”了一声,原来那张画着地图的纸揭起来后,下边竟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纸上有用红线打好的格子,上头用馆阁体写就的一篇文章。
“何兄是要参加后年的县试吗?”
不论是馆阁体,还是这用红线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