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内城。
傅景斓柳眉微微蹙, 捏着鼻子将鲜红的液体饮尽。虽然玄静说着里头已经加过了祛腥的药,但她仍觉十分恶心。
想到自己不得不喝这“药”的原因,傅景斓心中烦躁, 抬手便要将水晶杯丢出去。
“殿下!库房里只剩两只水晶杯了。”
提醒了这一句果然看到主子面上现出怒色, 秦喜胆战心惊的缩起脖子, 预备接受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没想到傅景斓却未发怒, 而是轻轻将剔透的杯子放回托盘。
秦喜心中松了口气, 公主殿下酷爱水晶,却更爱水晶摔碎时的脆响。南边原本送来了整整五箱,如今已只剩下两只杯子了。
侍女端着托盘退了出去。
傅景斓捻了棵梅子放入口中, 压下不断上涌的呕吐感:“那制水晶的方子还没未找到吗?”
别看她日常过得奢华, 全大宁最缺钱的恐怕就是她了。为了夺位大计, 这些年公主府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往外花。那些个莽夫武将最是狡猾, 口中说着忠君报国, 实际上还不是嫌银子给的少了。只可惜西北那些守将, 她花了多少银子才拉拢过来, 只一件事便全折了进去!
水晶并不少见, 但品质好的水晶难得。若能如瓷、陶一般由人工造出来, 她就不必为了银子而发愁了。
“回殿下的话,南边府里传信说,并未在陈家找到那制水晶的秘方。”
“不是有个没死的么, 他竟也不知道?”
秦喜埋下头去, 掩藏面上一丝喜悦:“徐长史说那人狡猾, 一不小心被他给逃了出去, 如今已是找不着踪迹了。”
“废物!”
“正是如此呢,当初奴婢就说该恩威并施,日子久了饶是陈家骨头再硬也熬不住。可徐长史没耐心,一下便将陈家人给全杀了,如今还到哪儿去找那秘方。”
傅景斓斜晲了大太监一眼,她知道这阉人的心中所思所想。属下间的争斗她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只要未曾妨碍到自己的大计,且由他们斗去。
“行了,这事儿先放一边。王谦有传消息过来吗?”
秦喜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整了整神色认真答道:“说是冯家已经意动,不日便能将他们拉入瓮中。”
“傅梁那边呢?”
“探子回报说已经去过枕霞山了。”
傅景斓满意的点点头:“王谦倒是不错,比他那个奸猾的爹堪用多了。”
秦喜没有搭话,对他们的拉拢王驰一直未同意也未拒绝,每回给的答复都似是而非。殿下为此很是恼火,他才不去触这个霉头。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傅景斓抚摸着脸颊,眉头微微蹙起:“秦喜,你说玄静配的那药真的有用吗?”
秦喜心中一惊,妙仙观的玄静道长可是他亲自推荐的,如果他配的药不但没有效果公主却喝了那么多……他岂不是要承受殿下的雷霆之怒?
“这永葆青春的方子可是道门祖师传下的,玄静道长又是道门最正统传人,怎会无用呢。”
“可我怎么觉得仿佛和先前并无多大差别?”
“殿下,您又心急了不是?”秦喜面上带笑,“您这叫关心则乱,有没有效,单看玄静道长不就知道了?”
傅景斓一想也是,那玄静如今都八十多了,看上去却只有三十来岁。听说便是吃这秘方保持的,说明果真还是有用的。
枕霞山上,四房婆媳焦急的等待着。
唐嬷嬷急急进了屋来,刚踏进门就被林舜华一把抓住:“韩先生那边怎么说?”
范氏与一双龙凤胎也投过去期望的目光。
唐嬷嬷满头大汗顾不上擦:“韩先生说,少爷说今日要陪太太和奶奶用饭,故而申时三刻就已经离开了。”
从栖玄寺到四房如今的住处不过两刻钟路程,现在已是戌时末,整整两个多时辰,足够跑好几个来回了。
这么晚了儿子还没回来,深山老林的万一遇到什么野兽岂不危险?丈夫已经下落不明,如果儿子又出了事……范氏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跌倒下去。
幸好林舜华见机快赶忙扶住了。
“母亲您别急,今日的月色这么好,夫君定是见猎心喜赏月赏的忘了时辰。”
林舜华朝唐嬷嬷使了个眼色,唐嬷嬷收到提示,忙道:“对对对,说不定他们正在晓风亭赏月呢,少爷最爱那亭子了,我这就派人过去瞧瞧。”
唐嬷嬷又疾步出了门,范氏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将龙凤胎紧紧搂在怀里。
何颀觉得有些热,但他更知道这时候母亲心里极为忧虑。他伸出手臂抱住范氏的腰:“娘您放心吧,观棋和洗砚都跟着呢,再不济还有天狼在呢。”
何锦绣挣了挣,没能脱离母亲的怀抱,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小脑袋探出来。
“对呢母亲。天狼最是护主,就连我碰五哥一下还要被它吼。若真有野兽,也是先被天狼给咬死掉。”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汪汪汪”的声音,狗叫声浑厚有力,众人一听便知是天狼。
“回来了!”
一屋子人喜出望外,赶忙迎出屋去。院子外头果然停着何颐常乘坐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