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兮手中握着谢璟玄递来的百宝瓶,两人并肩而行,跨过火盆。
喜娘在礼堂前接过她手中的百宝瓶,给两人呈上同心结。
两侧的引赞和通赞唱着颂词:“谢崔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逢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1]……”
在燃烛焚香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原本安静的礼堂霎时热闹起来,裴千兮顶着红盖头看不到人,但能感到四面八方围满的人群,吆喝着让谢璟玄上酒桌。
谢璟玄与朝中的老臣意见多有分歧,但少年一辈的将军们对他多是仰敬之心,还有一部份想趁机打好关系的大臣也推了家中事前来凑热闹。
“你先回去。”谢璟玄低声对她道。
不等裴千兮开口,他沉着脸伸手将围满的人群拨开,“……让本督夫人先走。”
“我说都督怎么黑个脸,原来是吓着夫人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夫人送回去,都督好同咱们喝酒。”
“我看都督是急着去洞房吧,今儿个酒不喝完不能走啊。”
……
眼前都是些贵人,芋儿哪见过这种场面,还是裴千兮滴溜着将人带了出来。
洞房里,裴千兮瘫坐在床上,随手一抓便是一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她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小姐。”芋儿在边上小声提醒,“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裴千兮心道自己又不是真的想跟谢璟玄早生贵子,她饿了一天,吃两颗花生怎么了。
咬下一口红枣,嘴里甜滋滋的,她给芋儿递了一个,“你不也饿了一天,快吃,快吃。”
芋儿看了眼守在门外的喜娘,将红枣推回去,“小姐吃,芋儿不饿。”
小丫头倔强,裴千兮拧不过她索性就随她去。
在崔府时有崔显这么一个刻板守礼的老爹,裴千兮言行举止处处受限,出了崔府后反而如获大赦,一身轻松。
谢璟玄要去平城山怎么着也得等到她归宁之后,她得想个办法让谢璟玄带她一起去。
裴千兮一边想一边啃着床上铺的“早生贵子”。
喜娘还在眼巴巴地盼着谢璟玄回来,裴千兮也不好将盖头扯下来,干坐着等人实在无聊,她抬手招来芋儿,“芋儿,你去看看谢璟玄喝好没有。”
“是。”芋儿见谢璟玄迟迟不来也有些着急,可别是喝过头将小姐忘了。
芋儿急急跨出去,迎头看见谢璟玄朝洞房走来。
“姑……姑爷。”芋儿低着头道。
“嗯。”谢璟玄淡淡看了她一眼,对裴千兮身边的这个小丫鬟有些印象,就像是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裴千兮身边,见不着了就哭。
“新郎官可来了。”喜娘忙招呼着将人带进洞房。
喜娘一看床上空空如也,裴千兮身旁的盘子里倒是堆了不少吃剩的壳子,心中一惊。
传闻谢璟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见了如此破坏礼俗的一幕会不会大发雷霆杀人,喜娘小心翼翼地看谢璟玄脸色,后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微弯着眼,似乎在笑。
喜娘当下送了口气,心念这谢大都督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凶煞,道:“可以掀盖头了。”
裴千兮抿唇轻轻一咳,她吃了一床“早生贵子”,此刻口干舌燥得厉害,盼着这些婚房流程快些结束,她好去喝杯水缓缓。
谢璟玄撩开盖头,盖头下的人莫约等得急了,瞪了他一眼,带着三分娇嗔七分怪罪。
难怪芋儿满口花痴,原来谢璟玄今日没戴面具,不知道是没了冷冰冰的面具,还是喝醉了酒的缘故,他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不少,甚至有几分人畜无害。
裴千兮耐着性子取下一缕乌发,混着谢璟玄的用红缨结在一起,又将其放入秀着并蒂莲的锦囊里。
一旁的喜娘还在念念有词,“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2]……”
等喜娘念完,裴千兮口渴得想一掌将她打晕,好在喜娘端来合卺酒。
喜娘看她盯着合卺酒两眼发光的模样,打趣道:“新娘别急,这是最后一步了,喝完合卺酒才能洞房。”
裴千兮想反驳她,可她实在口渴,要是喜娘再趁机念上一段她可就真被渴死了。
“喝。”裴千兮接过合卺酒,拉着谢璟玄的手与自己相缠,仰头一口进肚。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裴千兮在喜娘开口前道:“喜娘辛苦,赏钱我的丫鬟已经备好了。”
喜娘是个懂眼色的,张罗过这么多婚事,还是头一次遇着如此急不可耐,忙着赶人的新娘,她笑呵呵地念了两句祝词,出门时顺带把门关上了。
“终于走了。”裴千兮在桌前坐下,二话不说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她喉咙干,酒喝下去愈发烧得慌,此刻犹如岸上晒了一天太阳的鱼重归大海。
身后没动静,裴千兮回头,发现谢璟玄已经倒在床上。
“醉了?”她好奇摸过去。
他双眸轻闭,薄唇稍抿,长长的眼睫在烛火的照耀下波动出剪影,烈酒